馬大慶進了屋子,只見正屋里面擺著一張八仙桌子,一副茶幾,還有四把高挑椅子。
引人注目的是正墻上掛著一張關羽夜讀圖,而側墻上,則掛著一把“龍泉”寶劍。
這種古今混搭的風格,馬大慶還是第一次見到。
馬大慶以為,閻四爺肯定是個高大威猛的人……
開門的女人站著旁邊,看馬大慶望著屋里的擺設發呆,淡淡的一笑,一指側屋,
“請進,閻四爺在等著呢。”
馬上要見閻四爺了,不知為什么,馬大慶心里有點緊張,不由自主地低著頭走了進去。
只見靠墻的邊上,生了個小火盆,里面的干柴燃的正旺。
火盆邊的床上,躺著一個光頭皮的老頭兒,又小又瘦,而且尖嘴猴腮,卻長了一對大招風耳。
這模樣,有點像動物園里的猢猻。
“四爺,他,來了。”歪瓜說。
“唔。”四爺眼皮也沒有推抬一下,仿佛依然在睡夢中。
馬大慶有點懊惱自己的冒失,他以為閻四爺不會借錢給他。
“四爺,他是三岔鎮供銷社的主任,家又在天堂縣里……。”歪瓜說。
“他的家在哪兒?我不管,他干什么?我也不管,我只關心利潤多少?”
閻四爺的聲音雖然不高,但是馬大慶卻渾身一震,他敏銳地感到,這是一只千年的老狐貍,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兒。
“是,四爺。”歪瓜不吭聲了。
“你說多少?四爺。”馬大慶問。
“別人借我的錢,二分的利息,也有,一分五的利息,也有。
既然你和歪瓜是親戚,看在歪瓜的份上,我給你按一分三,算吧。”
閻四爺的話,雖然不多,但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這一句話自有巧妙之處,不但說定了利息,還順帶感謝了歪瓜。
歪瓜感覺自個兒倍有面子,笑得兩眼瞇成了一條縫,一邊鞠躬一邊說著,“謝謝四爺,謝謝四爺啊。”
不等歪瓜的話落音,閻四爺又悠悠地來了一句,
“人既然是你帶來的,我也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怕少了利息。
但是你得給我立個字據,換個押。
如果這人還不了錢,你的三間祖傳房屋,還有那兩畝坡地就得歸我。”
閻四爺的話音雖然很輕,但是卻讓歪瓜跳了一下。
馬大慶也一下子愣在了那兒,張了張嘴,卻沒有吐出一個字兒來。
“你看,要行,你就簽字畫押。要是不行,那就送客。”閻四爺倒也干脆利索。
馬大慶望了望歪瓜,歪瓜望了望馬大慶。
還是馬大慶先開了口,“要不,老姨夫。咱不借了吧,這代價也太高了。”
“借不借隨你。”閻四爺又淡淡地甩過來一句話。
“不行,閻四爺,我借,我畫押,捺手印兒行不?我長得這么大,第一次有人跟我借錢,還是頂門兒親戚,你說我能會不借嗎?”歪瓜說著,痛痛快快地畫了押。
………
走出了閻四爺家的大門兒,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不知誰家的雞啼了兩聲,接著,全村的雞都喔喔的啼叫了起來,東邊的天上,現出了一絲魚肚白。
天就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