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的傅岳元,如老狐貍般閃爍著精明的雙眼,在看到衛霖臣時眸光微顫,臉上露出思念與心酸等情緒。
然而,這抹外露表情很快轉為勃然大怒。
他板著一張臉,恨鐵不成鋼地叫罵道“臭小子,你還知道回來啊”
衛霖臣本來還有些忐忑不安,隨著傅岳元的一聲怒吼煙消云散,他清瘦身體倚在車頭前,沒有什么感情波瀾的眸子掃視著眾人。
他雙手環臂,嗓音散漫地問“不是說二哥回來了,怎么不見人”
之所以這么快趕回來,就是為了見一見他那死而復生的二哥。
對方如果跟巫族沒有關系,他不介意有這么一個活死人的兄長活在這世上。
只要對方跟巫族有任何干系,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霍家如今與巫族勢如水火,這時候萬萬不能把傅家拖下水。
“三弟,好久不見。”
從傅家眾人身后,傳來一道含笑的溫和嗓音。
傅岳元、傅胤如等人紛紛讓開身體,露出身后出聲的人。
那是個身穿青色道袍,身形如修竹,眉如墨畫,眸若星辰的青年。
青年一襲長發用木簪挽起,精致俊容過分白皙,唇微微上挑,揚起一抹慵懶的笑意,滿身的疏離氣質,似夢幻般不存在。
他手腕處的道袍衣袖挽起,五官容顏與傅家人極為相似,含笑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著庭院里,倚在車身上的衛霖臣。
看到來人,衛霖臣不禁站直了身體,他雙眼瞳孔急劇收縮,臉上也閃過一絲慌亂與愧疚。
當年那場事故的慘狀再次浮現在他眼前。
傅家二公子傅玉桁,十五年前跟還并未改名的傅三公子傅瑾一起被綁架。
綁架他們的人是一群窮兇極惡的歹徒,他們不止跟傅家要錢還要撕票。
在危險關頭是傅玉桁救了衛霖臣,對方卻慘死在歹徒手中。
衛霖臣活生生見證了二哥被歹徒分尸的慘狀,在他獲救后,二哥慘死的畫面成為他每晚夢中必會重現的場景。
可他沒有得到家人的安慰,反而被人指指點點,在傅家的處境也十分艱難。
被父兄冷淡相待,每日噩夢不斷,他的痛苦誰又能體會。
二哥的死亡成為他背負的沉重枷鎖。
衛霖臣與傅胤如、傅玉桁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的生母是傅岳元的第二任妻子,是南方出身名門的衛家小姐,可惜對方從小嬌生慣養,體弱多病。
衛母生下他沒多久就撒手人寰,衛霖臣在傅家的處境十分尷尬。
二哥的死更成為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二哥的死他也很愧疚,可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家人的冷暴力。
被綁架的時候他也不過十一二歲,連自保都不能,更不要說見證了二哥的慘死血腥場景,心里留下的陰影一輩子都無法磨滅。
即便死里逃生,他也每日都活在恐懼中,長達數年之久,差點變成瘋子。
常年處于壓抑窒息的家中,衛霖臣再也無法忍受,逃離了讓他喘不過氣的家。
這一走就是十多年。
衛霖臣本以為這一輩子都會活在對二哥的愧疚中,與往后余生對家人曾經冷暴力的埋怨中。
直到這一刻,他見到活生生的傅玉桁,內心深處涌出說不出的釋然。
對方能活著真好
他壓抑在心底多年的枷鎖,在這一刻終于被卸下來,內心深處也由衷的松了一口氣。
說他自私也好,說他卑鄙也好,衛霖臣不想永遠活在愧疚當中。
眼下他忘記回家時的擔憂,滿心滿眼都是看到活著二哥,這份克制隱忍的喜悅讓他身心都顫栗。
傅玉桁撩起青色道袍,抬腳緩緩邁下臺階,一步步朝衛霖臣走來,他聲音還是那般的溫和“小瑾,怎么見了二哥都不打招呼”
語氣中的親昵,好似他們從未分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