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而昏暗的房間里,祁安躺在床上,借著窗外的月光,他隱約能看清擺在桌子上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是他的母親,孩子則是幼時的他。
他忽然想起了從前。
在他的記憶里,他的母親似乎很少會笑,他雖然還小,卻知道自己的母親過得并不高興,后來,母親被關在了一間屋子里,他曾經找上父親問,為什么要把母親鎖在房間里。
那時候的父親只是笑笑不說話,他身邊還攬著一個漂亮的女人。
他不解的追問,卻被父親送進了關著母親的房間里,但凡是那個女人來的時候,他都會被送進那昏暗無光的房間陪越發形容枯槁的母親。
再后來……
母親溫柔的把他抱在懷里,輕聲的說:“我們一起去更好的世界,好不好?”
七歲的孩子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母親這么溫柔的樣子了,他乖乖的回答:“好。”
那一天,屋子里起了一場火。
他被火光的溫度灼傷,開始感到了害怕,他求著母親一起出去,可是他的母親只是哭了又笑,握著他的手不肯放開。
火焰燃燒了一切,倒塌的書架壓到了他的身子,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臂于火焰中沾染上了火的溫度,因為麻木而感受不到疼痛的他只看到了母親絕望的樣子。
她靜靜地看了他許久,忽然又像是瘋了一樣,拼命的推開書架抱起他,瘋狂的敲打著門,她又喊又叫,最后喉嚨嘶啞,仿若感受不到背后的炙烤。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被那姍姍來遲的父親從屋里帶出去是什么樣的場面了,只有女人那嘶啞的叫喊聲一直徘徊在他的耳邊,久未斷絕。
“母親”兩個字對于他而言,大多時候都是冷漠的,是瘋狂的,或許正因為這樣,她對他并不多的溫柔卻讓他時時想起,又止不住的渴望。
在他的回憶里,那些對他身體謾罵恥笑或者是同情的目光不值一提,他知道自己的性子并不討喜,在學校里,有老師因為他不知感恩而放棄他,也有老師小心翼翼的照顧他的自尊,可他的冷漠就像是一堵墻,把所有的人都拒之門外。
所以他也沒有朋友,沒有同學愿意接近他這樣難以應付的人。
他也不記得自己為什么后來會選擇留在齊家,或許是想報復,又或許是還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
齊家存在有監控的地方早就被他摸清了,他的父親,那個身體不好的男人,在黑暗的角落里就像是只有搖尾乞憐的份。
那個男人很容易就倒在地上,那是當然,這個過慣了好日子的男人不知道他這幾天吃的藥都被換了,一下病發,就撐不住了。
忽然像是年老了幾十歲的男人顫巍巍的伸著手,“求你……我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
他的父親朝著他伸出手,卑微的祈求他能把藥給他,就如同在街上伸出手的乞丐。
但不會有好心人憐憫這個男人一眼。
他閉上眼睛,又記起了那個晚上河邊的冷風吹得他全身發冷,他躲藏著,害怕被人發現一般的將藏在口袋里的藥瓶偷偷摸摸的扔進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