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墨沒有接話。
“霍嶸這老匹夫,想用自己的一條老命,換他岳州霍家侯府百年的尊崇,卻拉上我大夏多少好男兒的性命,著實該死,只可惜,他沒有算到,自己沒死,卻讓自己的兩個兒子一死一傷,報應!”祝炎章的話稍顯惡毒了些。
陳少墨嘴巴微張,很是想不通,在自己眼中,血勇不畏死的拒北侯霍嶸,在祝炎章口子,如此不堪,甚至該死。
看出陳少墨的疑惑,祝炎章才將其中原委講了個透徹。
拒北侯霍嶸已近六旬,朝歌城中,拒北侯老矣的傳言已久。
岳州霍家因拒北侯而滿門尊榮。
年初,拒北侯上了折子,想向朝歌城給霍家要一個世襲罔替,卻沒有下文,加之膝下兩子霍明和霍林雖有血勇,卻無謀略。
若無世襲罔替,拒北侯霍嶸一死,岳州霍家,恐怕不出三代,便會徹底的沒落了。
最為關鍵的是,岳州爆發貪腐大案,從岳州州牧到所轄九大郡縣,皆有牽連,若要深究下去,拒北侯霍嶸出身的岳州霍家,絕難逃干系。
這樣事情就變得微妙了。
要想保住霍家,從岳州這場貪腐大案中掙脫出來,要想要個世襲罔替,保岳州霍家尊崇依舊,那可是需要籌碼的。
這個籌碼,只能是戰功,可是這戰功也要講究,太大不行,太小沒用。
所以才有了眼前這一次看是穩妥,卻又極其愚蠢的攻防戰。
說到底,朝歌城是希望收回天岳軍的兵權,拒北侯也知道,兵權遲早要交,可是關鍵是怎么交,什么時候交,交一個什么樣的天岳軍,才是重點。
按照拒北侯的想法,天岳關慘勝,自己身死,朝廷收回一支哀兵,朝歌城再表現自己的大度,賞岳州霍家一個世襲罔替,皆大歡喜。
唯一的出入,是拒北侯未死,反倒是自己的兩個兒子一死一傷,拒北侯不死,這一切,都不算功德圓滿,甚至是功敗垂成。
這一次大戰,表面上是草原遭了災,欲攻打大夏劫糧來渡過饑荒,可實際上,卻演變成大夏朝堂的一場擺在桌面上的斗爭。
若是這一場大戰的促成,朝歌城沒有做出一些齷蹉,陳少墨絕對是不信的。。
逼著自己的老軍侯主動送死,順便再搭上數萬人的性命。
武人伐身,文人攻謀,這帝王卻是誅心。
看著正在打掃戰場,忙著鞏固城防的天岳軍將士,看著那些僥幸活下來,在城樓的角落中處理著傷口的游俠們,陳少墨第一次感覺到后背一陣陣的發涼。
拒北侯有錯嗎?
要說錯,他唯一的錯是沒有在最合適的時候,早早的將天岳軍的軍權交出去。
可人生在世,誰不想為自己,為自己的身后人博一個榮耀尊崇。
朝廷有錯嗎?也算不上,畢竟,功高蓋主,誰愿意一支二十萬的虎賁之師,一直握在別人的手中,成為懸在自己頭頂上的刀。
關內關外,敵我雙方,都在舔舐著傷口,都在準備著下一次的廝殺……
第二天一大早,天岳關的援軍來了。
當今夏皇的十三弟,當朝薊州王陳元虜帶著五萬援軍,浩浩蕩蕩的開進了天岳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