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內幕,顧玄武和劉平知道,但是月牙不知道。劉平遲疑了一下,隨即說道:“你找出塵子也是一樣的。他上次是措手不及,如果提前做足了準備,再加上你們的協助,應該不會有問題。況且光天化日下開挖,就算真有什么,也鬧不出大禍來。”
顧玄武摸一著下巴,有些為難。近一年的風一浪一都是和劉平一起闖過來的,忽然讓他單獨一人去做大事,他心里還空落落的不踏實了。
劉平看出他的心事,便又補了一句:“反正青云山也很近,你先帶兵過去,我和月牙留下來再等一等。如果真用得上我了,隨時給我送個信就行。”
月牙沒有多問,猜出顧玄武所顧忌的肯定是些鬼神之事。平白無故的挖大山,能不考慮考慮山神老爺的意思嗎?
七天之后,顧玄武接了老帥發下來的委任狀,走馬上任成了顧旅長,徹底恢復了往昔的大人身份。他樂壞了,在外面一路繃著面孔,回到家后關了院門,才爆發似的哈哈大笑起來。
然后他把劉平和月牙全部叫進了上房。劉平和月牙都向他熱烈祝賀之后,他還意猶未盡。抬腿一馬靴踩到椅子上,他拍著大一腿開始向面前的兩口子展望未來,順便許了許多大愿。月牙的鉆石墜子也有著落了,說是等到他從青云山回來了,就一定給她買。
劉平坐在一旁,胳膊肘拄在桌面上,托著下巴笑而不語。月牙站在一旁,一邊嗑瓜子一邊做聽眾。如此鬧到晚飯時分,顧玄武真是餓了,才宣布散會。
三個人肥吃海喝的快活了一晚上,翌日上午,顧玄武率領隊伍,當真是出發了。
因為他先前就有些大名聲,資歷很可以服眾,如今又是老帥眼前的紅人,所以隊伍上下沒有敢向他挑戰的刺頭。他耀武揚威的把軍隊開到青云山,先把富有金礦的半面山圍住了,然后自己提了幾樣華而不實的禮物以及老帥的親筆信,前往青云觀拜訪了出塵子。
出塵子聽聞自家后山居然有金礦,不禁大吃一驚。不過他的思路很類似顧玄武,一想到有金礦也輪不到自己獨占,他索一性一做了個順水人情,表示青云觀對于開礦之事是不聞不問不干涉。至于山中地下的玄妙,出塵子想了又想,卻是不知當講不當講————畢竟是沒影的事情,一旦說了,沒有證據,倒像是他有意作梗;可若不說,萬一真挖出了災禍,不知道軍中失火,會不會殃及青云觀里的池魚。
出塵子是一精一于人事的,在達官貴人面前,一張嘴素來極有分寸。顧玄武雖然算不得多么達貴,但是前途未可限量,而且身后還有一位老帥做靠山,所以出塵子沉吟良久,最后卻是問道:“劉平來了嗎?”
顧玄武對于出塵子的印象很好,笑呵呵的答道:“他沒來。來了也沒事做,我就讓他留在天津了。”
出塵子垂下眼簾,決定還是靜觀形勢,不要妄言。
因為開礦的機械器一具都沒有運到,有技術的工人也未招募齊全,所以青云山上除了士兵之外,依舊就只有勘探小隊在活動。顧玄武對于礦務完全不通,唯一的任務就是坐等對頭打上門來,所以并不親自進山,只在山腳下借用了青云觀的一片房屋,又派副官去長安縣的大窯子里接回了幾名花枝招展的一妓一女,終日飲酒作樂,十分快活。
他一快活,文縣的張顯宗就不快活了,有心帶兵殺過去,又沒有十分的勝算。心事重重的站在一棵老樹下,他仰起頭對著岳綺羅勉強微笑。
老樹發了新芽,枯枝上生出點點鵝黃,近看沒什么好的,遠看倒是春意盎然。岳綺羅穿著一身桃紅衣裳,大喇喇的分開雙一腿騎在一股子粗枝上。季節一變,她的心境也隨之有了變化,像一般十幾歲的少女一樣,生出了一點傷春悲秋的情緒。人一傷悲,脾氣自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她本來不打算理睬張顯宗,可是張顯宗靜靜的站在樹下,不說話也不離開,她默然良久,最后忍不住斜了他一眼:“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