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薰道友的合擊之術的確出色,從前倒是甚少得見。”趙莼只向前望了一眼,就抬腳往左邊岔道走了進去,毫無半點遲疑之意。
而在誅殺鬼物之際,王芙薰曾以合擊之術襄助于她,二人從未有過聯手,甚至也稱不上是熟稔,可王芙薰卻能大致摸出她的劍勢,做到如影隨形,這便不是一件簡單之事了。所以趙莼的夸贊,亦不無真心在其中。
“日以繼夜,夜以繼日,此多年之功,如今能得道友一句贊語,倒不算辜負了它。”王芙薰低頭一笑,恰好得當地露出些羞澀之意,“尋常之輩,不值得我行合擊之術,而實力遠勝于我,如趙道友這般的,我亦只能作錦上添花之用。唯有與舍妹一起,這心影隨形之法,才能做到宛如一人。”
兩人腳步不停,亦不知什么時候,就將旁人遺落到了身后,幽深寂靜的甬道之內,便只能聽見一問一答兩個聲音。
“趙道友瞧上去,不像是喜歡蒔花弄草的人。”
“我心唯劍,除此之外再無它物。”
王芙薰淺淺一笑,自顧自道“舍妹不喜歡花草,我亦對之不大有興趣。月蘭嬌弱,太冷太熱都長不好,赤尾金菊只照得卯時的晨光,多一刻便就養不活了,登云曇月圓時開花一柱香,花開后只活一夜,日出即死。
“與人相比,花草總是脆弱的,今日鮮妍盛放,明日便會凋零。為了延續它們的花期,也是為了將之物盡其用,蒔花之人有許多法子可用,千奇百怪,絞盡腦汁。
“道友可知,這世上還有一種花,名作牽心”
她停下腳步來,目光中盛放著欣喜,像個迫不及待與人分享見聞的孩童。
“牽心之花為靈藥一種,喜暖喜光,花香淺淡,在盛開之時采擷干制,磨粉后服用可祛除體內寒濕。因著并不珍貴,故在凡俗百姓之中也很常見,父母將之納作香囊,贈予子女佩戴,所以作牽心掛肚之意。
“可想要牽心開花卻并不容易,此花生性孤僻,若將之種于田圃,則十里之內不得再有另一朵牽心花,否則兩者必然爭奪養分而置雙雙枯死。但牽心之花本身又生而雙苞,叫蒔花之人不得不小心養護,好將冒出頭來的花苞及時剪去,保證一苞獨生,直至花開可采。
“假使新生花苞未被及時剪去,留過一日一夜之后,那株牽心便就再無法開花了。”
趙莼也未再往前走了,她默然而立,似是對此聽得津津有味,末了還輕聲問道“如此豈不可惜,便沒有補救之法了嗎”
“道友卻是料事如神,”王芙薰盈盈一笑,“十五日后,在兩朵花苞即將由盛轉衰之前,將其中一朵剪去,碾碎了埋入花泥之中,即可起死回生,使牽心層層綻放,藥效也當數倍于以往。”
“真是可嘆可憐之花。”趙莼輕嘆出聲,心中卻毫無感觸,平靜無波。
王芙薰卻不要她有何感觸,只仿若回過神來一般問道“與道友聊起這些瑣碎事情,倒是誤了當前大事”
“無妨,”趙莼搖了搖頭,目光像一把懸起的利劍,“我早已尋到此間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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