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種事?”
楊海東朝那姓秦的老頭子看了看,發現老頭子佝僂在一個角落里,大約是沒有繳費用而覺得不好意思吧。
楊海東還注意到:電梯轎廂的上面,有一張藍底白字的標語:不要在公共場合談論病人病情。
可能陳子傲覺得自己現在談的不是病人的病情,所以繼續說下去了。
陳子傲嘆氣道:“現在大夏國的醫患關系真是很畸形啊,不管醫生有沒有做錯,只要病人來告,就得賠錢。至于拖欠的醫療費就更加不用說了,絕對要不回來的。”
話說陳子傲不是剛從海外回來的海龜嗎?怎么對國內的醫患關系這么了解?
楊海東聽出陳子傲的話外之音,頓時心臟怦怦亂跳,又是害怕,又是歡喜,說不出什么心情,總之,楊海東覺得陳子傲是在踩鋼絲啊!
不,陳子傲是推著楊海東在走鋼絲!
畢竟錢江紅出事,楊海東也是會受點牽連的。
楊海東說:“這個事情,誰主刀,我們病歷都有記錄的,病人胡說不了的吧。”
“嗨,那玩意兒有什么用!醫院都怕把事情鬧大,影響了醫院的名聲。你信不信,家屬裝模作樣去找個律師來,往醫務科一坐,醫務科的人馬上就認慫了。”陳子傲侃侃而談。
天哪,這簡直就是在一步一步地教老秦頭怎么去搞錢江紅和柳青青啊。
陳子傲繼續道:“如果不會來文的,家屬去外面找幾個膀大腰粗的群眾演員,200塊錢一天,把標語往醫院門口一舉,醫務科馬上就投降了,少則賠個十幾二十幾萬,多則賠個百來萬都可以。”
這會兒江陵都憋不住了,加了一句:“這有點狠啊。”
陳子傲道:“是啊,這個社會就是狠。狠的人才能得到自己的利益,老實人一輩子老實了,光給人欺負了,能得到什么呀?一個你是好人的稱好?”
“呵呵呵。”楊海東和江陵這會兒還笑得出來。
陳子傲又道:“哎,小楊,我聽說2號一床開刀的時候,是小柳在主刀?”
楊海東那粗糙的大眼睛看看陳子傲,他承認他沒有陳子傲那么大膽,“這個------”
忽然旁邊有個女聲道:“不要在公共場合談論病人病情。”
陳子傲扭頭看去,只見是一個鵝蛋臉大眼睛的女孩子,認得是小護士唐心甜。
“哎喲,這不是小唐呢嘛!到食堂吃中飯啊?”陳子傲畢竟是狡猾的狐貍,被唐心甜說了一句,完全臉不紅心不跳,還能繼續自己的話題。
“呀,小唐,我記得你是跟小柳是同一批呀,崗前培訓是一起的吧?”陳子傲“親切”地說,“一個是小護士,一個是小醫生,今年招進來的兩個人都很能干的,能力很強,加油哦!”
還加油呢!臉上笑嘻嘻,不是好東西!
唐心甜感到一陣肉麻!
說話間,電梯到站了,“叮”的一聲,轎廂停了下來。
電梯門打開,陳子傲領頭,同楊海東、江陵幾個一陣風地出去了。
唐心甜看看老秦頭,遲疑著也出去了。
老秦頭呢,顫顫巍巍從電梯轎廂出來,心中真是翻江倒海啊,剛剛收到的信息量太大了。
老秦頭是老實不錯,可是,老實并不代表傻,狗被逼急了還跳墻呢!
那么,老秦頭被逼急了嗎?
他回到病房,2號房間,一個三人住的房間。
他兒子躺在最靠里的那張床,國字臉,臉色蠟黃,鼻子里插著胃管,胃管的頂端還插著個吸引球,引流出來的液體綠色帶著血性。
兒子的肚子上也有一些引流管,也有一些淡黃色帶血性的液體。
這樣的兒子讓老秦頭感到很陌生,并且心痛。
兒子的一輩子沒讓他省心過,二十五歲娶媳婦,老秦頭夫婦租用三戶人家的土地,全部種土豆,種了三年,賣掉,才勉強湊夠彩禮。
兒子三十五歲,兒媳婦跟兒子鬧矛盾,丟下7歲的孫子,跑了。
現在兒子才四十五歲,孫子十七歲,老秦頭六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