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了,你嫂子見到錢進來了,心里也能平衡些。”李麗妹說完,又是一聲嘆息,接著帶著期待的眼神看向徐夏鳳。
“還有座位吧?”
“還有。”徐夏鳳回答,接著她又說道,“確實,哥出去也好,掙多掙少都是掙。他在家里,就像個做繡房的大姑娘似的,還要你給他做飯洗衣。”
徐夏鳳說完,又問道,“媽,哥他是自己要出去,還是嫂子要他出去的?”
徐夏鳳盯這李麗妹看了好幾眼,語氣中又加了幾分懷疑的問道,“還是,媽,你讓他出去的?”
“他在家躺著吃,我也沒說過什么。”李麗妹想也不想的說道。
她看到徐夏鳳眼中神色一變,忙又加了一句,“我哪里叫的動他啊!他吃完了躺,躺完了吃,你要是多說他一句,他就要甩臉子給我看。”
李麗妹碰了一下徐夏鳳的手,轉頭快速的往屋里看了一眼,然后低聲說道,“還不是他們兩口子在屋里商量好的?你嫂子是個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看到錢,那眼睛就開了。”
徐夏鳳一想也確實是。心頭的一絲不快,很快就被拋開。
曹心貞從樓上提下兩個大袋子,鼓鼓囊囊的,看不出是什么,只是旅行袋厚重的布料這里被頂出一塊,那里被凸出一坨。
想來,是有些硬貨在里面的。
徐夏鳳在私家車到來之前,一直守在徐成良的身邊。
徐夏鳳和徐冬鳳又燒水給徐成良洗了澡,走煮了醫生開的藥草給徐成良洗了大腿。
令徐夏鳳擔心憂愁的那一層白濁笨重的物質已經消失。
一層薄薄的紅色皮膚正在快速的生長。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也許在一個月之后,徐成良能站起來,兩個月之后,徐成良能自己吃飯。
恢復到以前能種田種地是不可能了。但只要好一點,只要好一點,徐夏鳳等所有人的心里都會得到安慰。
那幾十萬的治療費用也就花的值得。
徐夏鳳又找來一把剪刀,給徐成良修剪指甲。
徐夏鳳抓起徐成良的一根手指,種了一輩子田地的手掌厚實有力,粗厚的繭子爬滿了整個手掌,連指間的縫隙都不曾放過,只有手指關節粗大,才能握得住鋤頭,用得上力氣。也就是這雙粗大的手,他養活了三個兒女,又掙下了兩座房子,帶大了四個孫輩。
徐成良的手像一塊歷經滄桑的頑石,而凸翹的手指甲,就是頑石最堅硬的部分。
常年在地里勞作,不能借助工具的時候只能用手,指甲縫里塞一層泥巴積一層土,薄薄的指甲越長越厚,最后成了十個指頭最堅韌的鎧甲。
徐夏鳳給徐成良剪好了指甲,偶然抬頭之際,才發現在李麗妹房間門口躊躇的人影。
“哥?你在門口干什么?”徐夏鳳轉頭看了一眼徐成良,剛才還在塑料環背椅上坐的端正的徐成良已經歪向了一邊,缺了一半頭骨的腦袋往前探去,那雙渾濁如同蒙了一層白霧的眼睛定定的看著門口。
徐夏鳳當然知道他在找什么。心頭空落落的同時又覺得心疼。
“哥,你在門外干什么?爸,爸在找你呢?你快進來看看他。”
徐大龍嘿嘿的笑了一聲,一口大黃牙先暴露了出來。
接著才是徐大龍那肥胖的身影。
他嘿嘿笑著,手指間夾著一根香煙,一步一挪的從門外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