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城距離湟洲二百里,中間相隔宗哥川,宋攻河湟之前,石頭城距離宋境五百里,宋拿下湟洲,石頭城距離宋境便只有二百里,換馬馳騁半日可達。
王漢要回宋地,不用再由野外繞,有格薩日輪安排羌族商人護送過宗哥川,一路通暢。
只是路過川地平原,看到一望無垠的綠色麥田,讓王漢稀奇,原來高原上的耕地有這么多。那羅真人給介紹,這宗哥川以前是草料場,因宗水養育兩岸大地而得名。唐朝在此設邊,設置積石軍,遷漢人到此耕種,荒野變良田。
因為侵占吐蕃地盤,水草減少,無處放牧,吐蕃每年春秋安排軍隊來劫糧草,三番五次,此地便讓了。后來吐蕃帝國崩塌,贊普后代唃廝啰在宗哥城建立新政權,依然耕種為主,仿漢人生活,幾十年過去,宗哥川一代已經和漢地沒有什么兩樣,甚至被稱為高原小江南。
羅真人是道人,喜歡以世外人的眼光看問題,道:世間戰爭起源無非如此,原本相安無事,利益相爭,由小漸大,終成世仇。
王漢道:搶占資源是動物天性,虎狼皆有地盤,更何況人?沒有那么多道理好講,漢人土地肥沃,也是憑雙手辛苦勞作過活。羌人想要享福,不事勞作,偏要硬搶,沒有道理。
羅真人道:漢人占了最好的場地,羌人在窮鄉惡土發展,自然不服,他們人口增長,供應不足,除去搶奪,別無他法。
王漢想了想,懶得理道士。
羌人人口增長,漢人就不生養了嗎?以當前的科技水平這塊大地只能養活兩億人,超過就有人要餓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什么公平可言,誰讓炎黃子孫先占領了中原呢。
要解決這個問題,只有提高生產力,改進耕種方式,糧食夠多,自然能養活更多人口。想著又唏噓,現在羌族這里許多小部落,大部分都要湮沒在歷史,不是被這個吞,就是被那個滅,要不就是被同化,最終的結局,免不了天下大同,都是一家。
唏噓的同時,也把宗哥川的吐蕃兵力裝備看了個七七八八,心里疑惑,這么好的土地,宋軍為什么不占領呢?占了宗哥川,就扼住吐蕃軍隊咽喉,他們失去大片黃豆小麥產地,軍隊戰力必然大打折扣。
再想想,明白了,宗哥川一馬平川,農作物就在田里,漢人收獲的時候,吐蕃舉兵而下,根本無從抵擋,除非,在宗哥川西面筑起一道城墻。
那還不如直接把吐蕃軍隊殲滅,叫他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卻說王漢回到湟洲,去時四五十號人馬,回來只有五名,讓童貫王厚大為驚訝,詢問緣由,說是遇到雪崩,眾人都沒了。幸不辱命,官家要的雪蓮已經采到。
童貫聞言松口氣,笑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諸位此行辛苦,暫且休息沐浴,今夜設宴為諸位慶功。”
王厚也是說,萬幸萬幸。
等到夜晚,眾人舉杯齊祝賀,王漢卻拿著酒杯不喝,黑著臉道:“第一杯,先敬那些留在雪山里的弟兄。”說完,酒杯舉過頭頂,默哀三秒,而后倒于地面。
眾人皆啞然,瞠目結舌,童貫眼珠轉兩轉,笑道,“王將軍說的對,第一杯敬亡故的弟兄。”
也是默哀,灑酒于地下。眾人見樣學樣。
酒宴完畢,眾人退散,還有王厚在場,童貫留下王漢,拍著肩膀呵呵贊道:“王將軍愛兵如子,體恤下屬,當為眾將楷模,軍中表帥,很對某的胃口。”說完招手,自有隨從抬著箱子上來,童貫又道:“這里有些銀錢布匹,是我個人私產,現在贈與你,你來分給那些陣亡將士。”
王漢聽的挑眉,王厚也是眼神兒發亮,各自對童貫想法不同。
按大宋律令,陣亡兵卒撫恤一次性三十貫,若是家中獨子,其父母便有人發放糧食,直到去世。這種法令也算人性,錢不多,僅夠應急。糧食也只能勉強足夠餓不死,想生活優越卻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