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二樓窗外的景色要比沈魏風那間一樓宿舍的更開闊,看得到遠處天邊一層淺淺的霞光。
蔣宇屋里吊著的是一支40瓦的燈泡,年頭長了,說亮不亮的,照得房間里光影交錯,更助落寞之情。
往日,這3號院里人多鬧哄哄的,真是哪兒哪兒都是事,到處都有矛盾,吵的叫的,暗中折騰的,雖說一院子男爺們兒,也還是無一日安寧,可現在人差不多全散盡了,空蕩蕩的房間真是卻徒留哀傷。
蔣宇一看沈魏風的反應不禁一聲長嘆,點了一支煙,指了指沈魏風:“我看你明年開春怎么辦?不是我說你,就算不為自己,為了這個項目,你求也要求人家留下來啊!”
“你知道那句話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沈魏風端起杯子又是一杯,看著蔣宇。
“你喝酒就是猛,慢點兒!又忘了上次住院的事兒了!”
蔣宇看著沈魏風喝酒的勁頭有點危險,趕忙把酒瓶轉移到自己椅子旁邊,然后才回應他的話。
“怎么不知道,你別找借口了,今天我在車窗那兒都看見了,人家上車以后坐在鋪位上那一臉的淚,比小雯哭得還傷心,真不知道你這思想工作做到哪兒去了?”
其實,他們四個人誰說誰都不合適,哪個不是含著一包眼淚告別了彼此,只不過沈魏風和蘇筱晚大約是后會無期罷了。
“你想死生契闊,可她并不打算執手偕老。”
沈魏風說完以手扶額,眼眶又開始泛紅。
“哎,說人話,誰能聽懂你那些酸詞!”
蔣宇拎起酒瓶又給沈魏風和自己倒了些酒,想著蘇筱晚這事是不能再提了,就干脆換了個話題。
“你說逗不逗,那老吳這次回去比誰跑得都快,你也知道,以往他啊可是隊里最能坐得住陣的,家里老伴兒住院都不耽誤他出外勤。”
沈魏風平復了一下心情,嘆了口氣:“他早就是副研究員了,說實話再不能評上正高,真就沒機會了,所里和高校一個制度,到退休最多給你一個副高。我想這次,他是真的有些失望。”
“這老頭兒就這點心思,我看他八成是因為蘇副隊長擋在他前面,一下就沒了斗志,說實話明年他還回不回來也不好說。”
“他會回來的。”
沈魏風對老吳的問題倒是有十足的把握。
“難道你私下里許諾他什么了?這么肯定?”
“這么多年所里有過一個能和馮村這個項目比肩的項目嗎?他不到最后一刻是絕不會放棄的,這就是老吳。”
沈魏風早就給吳大軍定了調子,只可惜他誰都能看得穿,只有蘇筱晚的調門一直搞不清楚。
“也是,要是蘇副隊長明年不歸隊的話,這老小子跑回來的更快了。”
蔣宇忍不住揶揄了一下吳大軍,在無比苦悶的話題中找了點難得的樂子。
“不必笑話他,咱們誰不是這樣,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