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想跑,被那些女生一把扯住,那個站在最前面,個子也最高的女生拽著她頭發,不管不顧地就要扯她外套,領口的牛角扣被一把拽下,順著力道彈到臉上。
太疼了,她忘記了掙扎。
喻溫一直以為那年冬天是特別冷的,冷到她到后面已經哭不出來了,但好像并不是這樣,她只是沒有可以御寒的衣服。
手背驟然一痛,小女孩拿短短的手指頭勾著項鏈,在她旁邊甩來甩去,她大概不懂什么叫挑釁,卻已經無師自通了這種可以傷人的小把戲。
喻溫有些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她覺得手很疼,脖子也疼,但耳廓里有一陣陣的雜音,喧囂鼓脹,讓她連疼痛都開始遲鈍。
“還給我。”
小女孩揚著尖尖的小下巴,攥緊了手里的項鏈。
“搶到了就是我的。”
喻淵平似乎說了什么,總歸是些無關痛癢的話,因為腿邊這個小女孩反而得意地笑了,她才幾歲,卻已經明白,她搶到的東西,大人們便不會強迫她還回去。
搶到的,就是她的。
有碎片化的黑暗攏上眼角,喻溫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出了滿身的冷汗,左手神經質地痙攣著,但好在右手還能動。
她垂著薄薄的眼皮,下頜繃緊,抬手去拿回自己的項鏈。
她用了渾身的力氣來做這個動作,小女孩也明顯沒想到這個大人會直接上手搶,被這股力道一帶,腦袋撞上了沙發邊緣。
疼是不疼的,但她哭得很厲害,尖利的泣音一瞬間充斥了喻溫耳道。
隨后是慌亂的腳步聲,喻文心比哭聲還難聽的咒罵,喻淵平略帶不滿的指責。
喻文心抱著孩子,已經氣瘋了。
“我早就說她有病!腦子有病!你非要找她過來干什么!”
喻淵平緊緊皺著眉:“你說話注意點!”
喻文心邊哄著孩子邊瞪他:“我不管了,你愛找誰找誰,趕緊把這個瘋女人趕出去!”
她拍著孩子后背,嘴里止不住地嘀咕。
“腦子有病就該在醫院待著,裝的沒事人一樣,我早就說了,這都是她媽那邊的基因不好,你非得喻家喻家的哄著她,她配嗎?”
孩子的哭聲還沒停,女人的咒罵越來越過分,喻淵平捏了捏鼻梁,身心俱疲。
他們后來大概還說了什么,但喻溫已經聽不見了。
她給裴骃打了電話,在她最后清醒的時候。
傳進聽筒的聲音很低很低,哽咽至極。
她說:“哥,我想看醫生。”
她一直都沒有好過,一直都是個脆弱又神經質的病人,那些正常的社會生活對她而言是個奢侈的妄想。
她終于妥協,終于意識到,自己始終被困在那片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白茫茫天地,從未走出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