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條條裂縫像極了馬上就要餓死的人,用盡最后的一絲力氣,張開嘴巴,想要獲得些食物以便自己能夠繼續茍延殘喘的活上半個時辰。
震北王上官旭堯盯著這些裂縫有些出神,仿佛他們的后面真的隱藏著一張張可以攝人心魄的巨口一般,緊接著他便開始有些煩躁……先前出的冷汗已經被體溫蒸騰的干爽,這會兒卻是又熱了起來。他用力的拉扯著衣領,讓胸前的衣襟敞開了一條寬寬的縫隙。只是四下里并沒有風,便也沒有了任何涼爽……反而是他這番揪扯衣領的動作,卻是讓他感到更加的燥熱不堪……
這座廢城雖然殘破,但卻異常的整潔,好像每日都有人灑掃一般,無論是地面還是目力可及之處都看不到什么灰塵。時間在這里已經沒有了概念,光線依舊是灰蒙蒙的,并且過了這么久也沒有任何的變化。
震北王上官旭堯順著這條路接著往下走去,看到右側的河道中開始出現了不少凌亂的石塊,有大有小,卻都各個飽經滄桑。石塊上密密麻麻的布滿了許多孔洞,這唯有在水與風日積月累的侵蝕下才會形成。
莫名的,震北王從這些石塊的孔洞中感到了些許的不安和害怕……若先前那河道中龜裂的縫隙像是一張張巨嘴,那現在這些石頭上遍布著的孔洞則又是一雙雙眼睛。
而且這種不安與害怕隨著他愈發的靠近這些石塊,就變得愈是強烈,終于,他手中再度閃出一道銀光。
那飛刀徑直的本想那石塊而去。
“轟隆!”
石塊在飛刀的打擊下碎裂開來。
但緊接著傳來的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卻是讓震北王上官旭堯皺緊了眉頭。
這次飛刀出手時,他并沒有閉上眼睛。
因此他很是清楚地看到,從那些石塊的孔洞中鉆出了許多不知名的小蟲子。
他們猶如受驚的馬蜂一般,亂糟糟的尋找新的庇護。
一半鉆進了其余的石塊中,另一半則掉入了河道中龜裂的縫隙里,不見了蹤跡……
震北王上官旭堯快步走過這一片碎石塊,市肆的輪廓已經在他眼中浮現出了一個大概的框架。
這個地方已經足夠奇怪,但他卻還看到了許多造型詭異的房屋與不知是何物的奇怪建筑。
終于走到腳下之路的分叉處,這里聳立著一句高大的雕像。
通體都是森然的白色,遠看就像是草原人吃的一種名為奶疙瘩的事物擠成一團的樣子,可當震北王上官旭堯走進之后,才發現這雕像并不是什么圣賢之身,也不是什么美好的景色,而是全然用人身的白骨拼湊而成。
他掏出一柄飛刀,拿著它用力的在那雕像的底座上刻畫著,想要留下一個標記。畢竟在這里視線受到霧氣的影響,看不遠……而精神力不知為何,每當震北王上官旭堯想要動用時,就會感到疼痛。
并不是僅僅是頭部,而是從后背的脊柱開始,朝前胸蔓延。
但不管震北王上官旭堯花費了多少氣力,他都無法用自己的飛刀在這白骨雕像的底座上留下哪怕是一道淺淺的痕跡,于是只好放棄……順著新誕生的岔路朝前走去。
這個地方不但破敗的讓人憐憫……更是古老的令人不適,震北王上官旭堯則一直期盼著能看到某些自己所熟悉的東西來判斷這里究竟是個是什么地方,因為即便是換陣,也是根據實際來刻畫描摹的,絕不可能憑空誕生。所以只要搞清楚了此地究竟是何地,那破綻的方法也就顯而易見了。
但他走了許久,都沒有發現任何自己熟悉的痕跡……道路兩旁開始出現了些建筑物,可是這些屋子,亭子,還有沿街鋪面卻都沒有門窗,沖著他的這一面,看上去是一塊光潔平整的石板,至于那些個屋頂的飛檐,角柱,門檻等等更像是一片片浮雕,簡直不像是人類修建塑造的東西……
不過震北王上官旭堯轉念一想,覺得這里或許是異獸們所處的九山景象。雖然他從未到過九山中的任何一處,可高仁身為前任至高陰陽師——太白的大弟子,這天下之大,應當是都隨他師傅闖蕩過才對。況且正是因為連震北王上官旭堯這等人物都對九山之上的景色不甚了解,所以用來布置一座換陣才更加具有威脅與殺傷。
這時候,光線卻突然發生了變化。
原本霧蒙蒙的一片開始緩緩瀟灑,四周變得通透、澄澈起來,但越有在不可被阻止的黯淡下去,像是到了夜晚時分。
走著走著,震北王上官旭堯也有些疲憊,他想找個地方歇息片刻。反正自己身在換陣中,孫德宇卻還在陣外,他對自己的安慰也不是那么擔心,再加上走了這么久,對這里的環境已經有些適應,先前的煩躁與不安正如潮水般一點點的退去。
身為震北王,他的心性和意志力不是常人可以企及的,只是他對路邊那些個沿街卻沒有門窗的房屋仍舊有些忌憚……因此便想著再往前走走。
很快又到了另一處岔路,這次亮出岔路中間并沒有雕塑,震北王上官旭堯本以為這座幻陣是個死循環,目的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幻陣之主高仁走遠之后,自然便會煙消云散,可現在看來卻不盡然……這里遠比他想象的要寬敞許多。
不過這次他好像也走到了幻陣的盡頭,因為沿著新岔路還未走出十丈遠,就看到了幾座低矮的土墻。
震北王上官旭堯的心中不由得很是欣喜!
這幾座低矮的土墻是他自從步入這幻陣以來看到的唯一讓他熟悉的東西。
泥土混著秸稈經過反復的攪拌、摔倒變成一個個土塊,繼而又經過晾曬,變得堅硬似鐵,一層層的壘起來就是西北地區村鎮里最為常見的房屋。眼前這幾座土墻正是用了一模一樣的手法砌成的,他伸出手撫摸了幾下,卻是為了讓自己更加安心。
走到這里,震北王上官旭堯卻是知道自己必須得歇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