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故事,即便是幾個月前初出茅廬的劉睿影怕是都聽得耳朵起了繭。但對于趙茗茗這剛到人間,無一了解純情少女來說,卻是最為動人!千古之書,里面人物的套路不過就這么幾個。不是那澄澈之心的風塵女子,便是那劫富濟貧的梁上君子。但被說書人的嘴念叨了這許多年,卻是還沒有被聽膩煩,但也的確神奇。
不過趙茗茗雖然對這風塵女子很是好奇,但卻因劉睿影很是眉飛色舞的說起個曾經僅有一面之緣的姑娘而不滿。這才是她方才一聲冷哼的根源所在,奈何劉睿影卻是要比他的師侄華濃更加不解風情。本來二人肩并肩,慢悠悠的走路,很是愜意。
這長劍在手,佳人在側,大道朝天,直抵中都。簡直可以稱的上是人生之美!說起些過往舊事,本也頗能增加些情趣……卻是沒想到被劉睿影一席話攪的天翻地覆。事到如今,就算是他想通了其中的關節,想要找補回來,怕是也沒有那么容易。于是便只能靜悄悄的跟在趙茗茗后面,甚至每一次落腳都顯得極為小心,生怕弄出什么大動靜,再被“平白無故”的抱怨一頓。
劉睿影低頭走著,努力讓自己的腳跟先落地,接著是腳掌和腳尖。如此一來,卻是像極了那臺上的戲子從后臺出場時邁出的臺步。想到戲子,劉睿影竟是又想起當日在集英鎮那家祥騰客棧門口聽到張學究捏著嗓子,學著臺上的旦角唱戲的樣子。更是想到在定西王域的丁州府城內,與趙茗茗對飲時,曾給她唱過的一小段兒《碧芳酒》。想著想著,自己卻又是會心一笑。
即便劉睿影很是安靜,但卻是覺得有道目光只能在直勾勾的盯著他的頭頂。猛然一抬頭,卻是和趙茗茗撞了個四目相對。她不知何時,卻是已經停下了腳步,站在前面,轉身看著劉睿影。眼見他臉上的笑意,心中卻更是氣憤。但趙茗茗卻不動聲色,待劉睿影走進之后才開口說道:
“先前咱倆一同發文,卻是你先回答了。現在卻是該我了。”
劉睿影不知為何,莫名的有些心虛。但趙茗茗言語至此,他卻是也得點了點頭。
“銀星姐姐對我說男人。”
趙茗茗說道。
言畢,便再度快步朝前走去。
頭頂的日頭此刻快要臨近正午,雖然還是春天,但依舊有了些毒辣之感。
趙茗茗走到華濃身邊,拍了拍他的胳膊,向他要來了水壺,咕嘟咕嘟的喝了幾大口后便扔給了糖炒栗子。糖炒栗子騎在后面,單手拽著韁繩,懷中摟抱著那位壇庭的小姑娘。她在結果趙茗茗拋來的水壺之后,拔掉塞子,先是為了自己懷中的小姑娘幾口,急著便扭頭看向了后方劉睿影。可就在這時,卻看到自家小姐朝著自己伸出了手。不得已,只能向劉睿影吐了吐舌頭,然后就手中的水壺再度拋還給趙茗茗。趙茗茗卻是把這水壺原封不動的放回了華濃馬鞍旁懸掛褡褳里,竟是連劉睿影看也不看。
先前一番打斗,讓劉睿影也出了不少汗水。走了這許多路,雖然大部分衣裳都已經陰干,但再加上這升高的日頭,卻是令他也口渴難耐。不過劉睿影瞧見趙茗茗這般態度,卻是心里有些發怵……不敢出口討要,只能暗地里自己多咽了幾口唾沫,權當是安慰。
“要喝水,自己來拿!”
趙茗茗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劉睿影聽得欣喜,正待要朝前走去,趙茗茗卻又朝著華濃所騎乘的馬屁股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這馬兒受了刺激,頓時撒開四蹄,朝前狂奔不知。就連騎在馬上的華濃都險些被掀翻落地,摔個跟頭。不過這下卻是讓劉睿影更加進退兩難,剛剛提起的步速,不知不覺又慢了下去。先前心中的欣喜,也被方才那馬兒的一聲嘶鳴叫的稀碎。
正在他失落之際,竟是又看到趙茗茗高舉起右臂,手上拿著一個水壺。只不過劉睿影的注意力卻不在水壺上,而在趙茗茗的右臂之上。衣袖寬大,趙茗茗舉起胳膊,自然便落至臂彎處。陽光下,這一抹耀眼的白在黃土路上顯得極為奪目。劉睿影看著趙茗茗的露出的這半截胳膊,三步并兩步的走到了她的身邊,拿過了水壺。喝完之后,華濃卻是在前方已經勒緊了韁繩,駐馬于路中,雙眼很是不解的看著趙茗茗和劉睿影。這可真稱得上是無妄之災,唯有糖炒栗子知道,這是小姐在替自己出氣,將那華濃戲弄了一番。為的就是先前她拒絕這主仆二人的好意。
“你剛才說,銀星對你講男人。是什么意思?”
劉睿影用袖子擦了擦嘴問道。
“講男人,就是男人的意思啊!這還有什么可奇怪的……女人在一起聊得話題,除了那金銀首飾,衣帽穿戴,剩下的無非就是些東家長,西家短的閑話。然后便是關于男人。”
趙茗茗說道。
聽到趙茗茗的這番話,劉睿影卻是覺得自己有些低估了她。本以為這姑娘乃是出自門閥大族,十指不沾陽春水,兩耳不聞窗外事。沒想到對這市井卻還有如此了解。不過若是她明白至此,怎么又會在一個豆腐攤上被人騙了許多銀兩?這問題劉睿影沒有細想,只是覺得趙茗茗越發的有意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