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睿影在這家飯鋪中逼著堂官審理完了徐天和的案子之后,很是客氣的將這位堂官送出門去,還說日后定會稟明震北王上官旭堯,將其樹為楷模,贈一塊大牌匾,上書明鏡高懸,掛在堂官府的正堂之中。也好讓舊友新朋都來看看,這本地的堂官,是多么一位至公至允的青天大老爺。
這位堂官自是有苦難言,但還得不住的陪著笑臉,嘴里說著前輩之詞。劉睿影本是最討厭這些繁瑣的官樣文章以及套話,可此時卻與他滔滔不絕起來。讓趙茗茗和華濃看的都是大吃一驚,覺得劉睿影簡直如同變了個人一般。
但他們哪里能想到,劉睿影卻是對這堂官夸贊有加,這堂官心里便越是難過的緊……這一番作為之后,不僅徹底斷了他的財路,還讓這位在本地該當是說一不二的堂官自此顏面掃地。那巡安校尉雖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先前礙于官職上的尊卑起碼對這堂官的話還是略聽一二。現在可好,從今往后,各有各的把柄,卻是誰都別再想著要去高人一等!
把柄這東西,向來都只能握在一個人手里。你有我的,那自是會處處受制,我若有你的,也是同理。但要是雙方都有了,這把柄的效果便也不復存在,大家都是平起平坐而已。尤其這把柄還是出自同一件事的時候,更是這般。
劉睿影最后道了一句走好不送,便看著這位堂官以及巡安軍士的背影消失在了長街上。他們的腳步遠遠沒有來時的那樣輕快,神情之中也絲毫不見那般的飛揚跋扈。甚至這么一折騰,堂官的背都有些駝了。巡安校尉是行伍出身,雖然還能走的板正,但在劉睿影看上去,無非也是強撐著,一派色厲內荏之象。
送走了這兩位本地的“大人物”,其余看熱鬧的民眾以及先前去報官的酒客們也頓時作鳥獸散去,只剩下那位捂著斷臂,癱坐在地的吳樓長。
“華濃,你沒聽見我剛才說的話嗎?”
劉睿影看到他仍舊好端端的坐在地上,臉頰微側,厲聲質問道。
華濃被這話問的一愣,顯然是還未反應過來。
趙茗茗比他機靈的多,暗暗碰了碰他的胳膊,指著華濃手里的繩子。
華濃一低頭,頓時想了起來!
先前劉睿影卻是交代他去找一根粗粗的麻繩,將這位吳樓長拴在馬屁股后面。還說什么這樣是三輕松,他吳樓長輕松,自己人等輕松,卻是連馬也輕松!
只是劉睿影交待這話的時候,并沒有說“粗粗”二字,這兩個字完全是華濃自己意會出來的。看那吳樓長肥胖的身軀,著繩子若是細了,怕是也拴不住。說起來這么做了之后,最輕松的想必還是他的坐下的馬兒。整日里馱著一座肉山東奔西跑的,想必也吃了不少苦頭。
華濃既然反應了過來,當下便也不再磨蹭。很是利索的走上前去,用手中得粗粗的麻繩在吳樓長腰間繞了兩圈,之后又用順上來的繩頭幫助了他的肩膀與未斷的那條手臂。整個過程之中,吳樓長不但沒有反抗,甚至還極為配合,就連叫囂的話語也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劉睿影看著他這般平靜的模樣,心中也是頗為感慨……都說識時務者為俊杰,看現在吳樓長這般做派,著實也可稱得上是識時務了!但他和‘俊杰’這個詞,卻無論如何都扯不上一點關系。
真正的俊杰識時務,是為了應運而生,應運而起,不與這大勢作對,行那逆天之事。但吳樓長這般的識時務,卻純粹都是茍且,只是為了保命而已。眼下他不是劉睿影的對手,只要能留得一條命在,待回到了中都查緝司,見到了他的那位族叔,指不定還有翻盤的機會。
不過他也料定了劉睿影不會殺了自己,但若是再不配合,這皮肉之苦卻是少不了的。已經斷了一只手,把他疼暈了過去,要是再挨上一頓毒打或是鞭抽,那豈不是還未回到中都,已經丟命半條?這樣虧本買賣,他是決計不會做的。
華濃將其捆綁好之后,卻是又犯了難……
自從馬車壞了之后,他們一行五人就只有兩匹馬。要不是因為徐天和掌控著本地的騾馬市,劉睿影等人早就離開這家飯鋪去買馬趕路,哪里還能碰上后面這許多事端?趕早不如趕巧,麻煩本就是名利注定的。看似毫無干系,但世界上卻是環環相扣。從馬車壞了之后,缺少的三匹馬,便成了劉睿影一行人必須要解決的問題。而后,圍繞著三匹馬,后續的一切發生的卻也是有因有果,有理有據。
劉睿影和華濃對視了一眼,知道他想說的難處是什么。現在徐天和被明正典刑,酒客們四散而逃。這消息傳的要比那天上的飛鳥還要快,騾馬市中現在定然已經是亂作了一團。劉睿影就算是去了,怕是也根本買不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