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酒三半這本薄冊,卻是他未經整理的手稿。
字跡頗為潦草不說,還沒有分門別類。
上一首還是懷古的絕句,緊跟著便又是喝酒的七律。更有些應當是他醉后率性而做,甚至都忘記了寫明填的究竟是哪一首詞牌。
劉睿影逼迫自己努力翻閱了一遍后,合上薄冊,默背了片刻,覺得已然差不多。再久呆下去,對方難免生疑,尤其是那眼尖的管家。
至于這薄冊,劉睿影本想將其毀去,以便查無憑據。
但轉念一想,這可都是酒三半的心血,即使他不在意,自己作為朋友,卻是萬萬不可行此事。
回到大廳后,管家滿臉堆笑著將劉睿影迎如一處房中。
作為今晚最尊貴的賓客,早早入席反而顯得失了禮數。
一進門,湯中松、酒三半、鹿明明、常憶山,還有鄧鵬飛、畢翔宇,都在其中。
劉睿影本想和眾人打個招呼,但所有人都在沉浸在面前攤放的一張巨幅畫卷中。
他湊近一瞧,只見其中青松郁郁,翠柏森森。
更有朱紅色的大門,高聳入云,上面反扣著金色的門釘。精神再投入幾分,這門卻突然打開。
里面一架羊脂玉橋,投下影子在水面上,平滑如鏡。幾處軒宮盡皆都是碧瓦雕檐,窗戶上繡幕高懸,寶檻足有半人多高,上面蹲著各色祥瑞異獸,身披流云花紋。
劉睿影數了數,共有七間大殿。
正中的,門戶大開,廳堂梁上密密麻麻的懸著許多幅字敕額金書,兩邊作揖后的兩廡長廊中,還擺著全身彩畫的神明塑像,都巍峨立于今臺。
屏風卻是畫中畫。
大片卷云似海浪涌動,下連黃土,上破天幕。
黯淡天空上,有大星成拱門,其內一片青光浮動,門額上書“瑞霞”兩字。
星門霞光里,落著座臺,根基上書著“直侵霄漢”。
再看星門之下,卻是也有座金黃大殿,莊嚴威儀。列著通今閣三十三尊破文道八品先賢,居于白玉京中,以毫光化千萬億法相,于人間傳道、受業、解惑。
大殿左右側各有三道龍門。
門外臺階前,白虎青龍交織盤踞,更有仙子玉女,手捧香花,侍候在側。
三十三位先賢里,居中一人獨坐。
身下是一張五鳳朝陽榻,頭戴十三冕旒,身穿青袍,腰系紫煙帶,右手便放著個白玉圭,身側掛著座金鐘撞。
冥冥之中,劉睿影仿佛聽到那玉磬嗡鳴,霎時天地之間,森羅萬象盡皆對此人行禮朝拜。
一股濃郁的真紫氣,化為無窮文字,從眼眶涌入,往四肢百骸散發而去。于五臟里打了個來回,便不見了蹤影。
“別看進去!”
鹿明明一巴掌拍在劉睿影后腦上。
讓他的精神從畫里硬生生的拔了出來。
“師傅!”
“沒想到這次通今閣竟然把鎮閣之寶——《碧霄文仙圖》都帶來了,還如此公然。這幅畫可從未離開過通今閣半步。”
鹿明明思索著說道。
“王淼到底是什么人?”
劉睿影皺著眉頭問道。
鹿明明沒有說話,伸手指著《碧霄文仙圖》最左邊,一處留白。
上面寫滿了文字。
最后一條,墨跡最新,卻是一首詩句:“花落輕寒酒熟遲,醉眠不及落花期”。落款是王淼。
“每一個達到文道七品,有資格身著“黃羅月”的讀書人,在通今閣中,都有三次觀看《碧霄文仙圖》參悟的機會。并且必須要留下自己的感悟在圖中,以便后供給后學之人參考。”
這王淼年紀不大,竟是在文道一途就有了如此造詣,也是令人極為驚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