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睿影不想和他繼續掰扯感謝與否的事情,話鋒一轉問道。
“今晚著實不是我想來……你知道我喜靜不喜鬧,要不是那老頭兒跟魔怔了一樣,非說今晚這里好玩,我就等你忙完之后,在中都查緝司的大門口等著了。”
蕭錦侃說道。
劉睿影沉吟了片刻,卻還是沒能明白其中的因果。
本以為蕭錦侃是算到了今晚王淼會故意找茬刁難,不料卻是和他無關,反而是葉偉的決定。
蕭錦侃敢叫他的師傅是老頭兒,劉睿影可不敢……
伸著脖子看了一眼,蕭錦侃口中的“老家伙”葉偉,正與同桌的人談笑風生,頻頻舉杯。
而那只大雁,則趁著葉偉不留神,撲棱著翅膀,沖到桌子中間,對這那盤油炸銀魚就大快朵頤。吃了幾大口后,還十分得意的叫了幾聲。
葉偉無奈,只得賠罪自罰三杯酒,然后扶著桌沿站起,伸手揪住大雁的翅膀,把它硬生生拉扯回來。
大雁倒也不掙扎。
老老實實的退回來,站在葉偉的杯盤旁邊。
如此反常的舉動,他當然不會放下堤防。生怕一不注意,卻是又上去亂吃一通,那這整桌的菜品,可就無人動筷了。
結果暗地里斜眼盯了半晌,發現它竟然一動不動,反而矮下身子,將脖子也縮起,似是瞌睡了要打盹。
沒想到葉偉剛一舉杯,它卻是將頭不由分說的扎進盛酒的食盒里,咕嘟咕嘟猛喝了幾口,帶起一連串氣泡。
“你現在是不是該找個僻靜的地方,再看看懷里那本書?”
蕭錦侃指著劉睿影的胸前說道。
這樣的事當然瞞不過至高陰陽師。
何況劉睿影也根本沒有想要欺瞞的意思。
他又喝了一杯酒,和鹿明明以及常憶山打了個招呼,便從旁側,貼著墻根兒走了出去。
春暖閣是青樓。
這里最不缺的就是酒、姑娘、和床。
沒有酒,找姑娘也不夠盡興。
沒有床,找了姑娘卻是也無趣的緊。
劉睿影為了尋個僻靜之處,特意繞道后樓,走過一條布滿蒼苔,中間鋪滿了石子的甬路。上了兩層樓,避開走廊的東西頭,從中隨便挑了個屋子,敲了敲門。
門內毫無響動。
料想王淼包下了整座出春暖閣,應當是也讓老鴇龜公以及閣中的姑娘們去了別處。
但他卻忘記了自己在進來時,看到停在門口的那幾頂轎子。
看無人在屋中,劉睿影便推門而入。
見窗下案上設著筆硯,又看到書架上放著滿滿的書,哪里像是青樓的春房?說博古樓或是通今閣的書房還差不多。
劉睿影看到窗戶上卻是新糊的紗,極為上好看,這種紗過了夏天之后,就沒有這么翠了,
透過去,卻是能從里看外,但外面卻絲毫瞧不見里邊兒。
這處屋子,讓劉睿影越看越覺得有些奇怪……除了筆墨紙硯和書本以外,蒙在窗戶上的紗也不同尋常。
走過來時,也曾看到了其他屋的窗子,足足有四五樣顏色,雖然不舊,但也沒有這么新。
左右一瞥,卻是看到墻角擺著個打開的板箱,里面還放著好幾匹翠碧蟬翼紗。上面還繡著也有“流云蝙蝠”、‘百蝶圍泉’,顏色極鮮,紗極輕軟,放在尋常的大戶人家,都是用作夏天是當棉紗被的被面,哪里舍得用來糊窗戶……
這種薄如蟬翼的紗,產自平南王域,正經名字叫‘軟煙羅’。
世面上能用錢買到的,只有四個顏色:天青,香色,松綠,銀紅。
用“軟煙羅”縫制了被面,晚上鋪開來,在燈火下,看著就和山水畫里皴出的煙霧一樣。
這樣碧翠色的,劉睿影只在擎中王府和詔獄中,凌夫人成天帶著的“三長兩短堂”里見過,卻是其中的最上等,又喚做“冰霞心”。
春暖閣即使再名滿中都,應當也用不起這樣得紗織才是。
再看那桌,本是個普通木桌,但此時上面竟放了一塊黃花梨包邊兒的大理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