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淮川失陷,形勢也不至于壞到不可挽救的地方,或許無需如此行險,”陳子簫勸道,“淮川數萬軍民以及囤積的物資,扔給虜兵,是很可惜,但形勢如此,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將光州劃給宣威軍防御,劉獻作為荊湖北路經略使親自率傅潛等將到淮川坐鎮,不僅物資堆積如山,從北面逃過來的難民也有相當一部分人沒有及時疏散到淮河南岸去。
淮川失陷,這么多物資、軍民都陷落敵手,是會叫淮上防線更加雪上加霜,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他們也不難想象焦陂三寨兩萬守軍全部覆滅的消息傳到淮城川,會引起怎樣的驚恐與慌亂,他們就算三百精銳都進入淮川,也絕不可能在敵軍掩襲過來之前安穩住淮川城里的恐慌。
徐懷聲望再高,但畢竟是人,不是神。
他們率領三百人馬進入淮川,就能叫淮川一千多守軍不驚慌、不恐慌了,能拼死跟他們一起守城?
不可能的。
至少今夜,他們只有三百精銳能用于守城,唯有守到明日徐心庵率援軍趕到,才有可能將淮川軍民的恐慌平息下去。
問題是虜兵在淮川北面能連夜調動的兵馬,高達兩萬人馬,其中還有五千赤扈精銳,虜兵一定會想著趕在援軍抵達之前攻下淮川城這個極其重要的節點,他們就三百人能干什么?
恐怕到最后只會被吃掉連渣子都不剩吧?
“河淮殘破,不知道多少人曝尸于野,我也不至于連這點心都硬不下來,但人心崩潰了,只會叫形勢倍加艱難;到時候想要稍稍挽回形勢,只會死更多的人,”徐懷聲音低沉的說道,“虜兵不可能想到我們在淮川有三百精銳可用,我們就完全有可能撐過今夜!我們立刻動身去淮川,至于要怎么打,我們路上再商議!”
“身死鳥朝天,干他娘的!”王舉啐了一口唾沫,低吼道。
“一定要守淮川,三百人馬不能都進城!”陳子簫說道,“叫淮川軍民看到節帥僅率三百人馬進城,不可能平復他們心間的恐慌——我們甚至都沒有辦法阻止淮川軍民恐慌出城逃亡,到時候恐怕連城門都沒有辦法閉合,就叫虜兵直接沖殺進來!”
徐懷剛要從史琥手里接過韁繩,聽陳子簫所言,沉吟道:“子簫你說得對,我們要用疑兵之計,這疑兵之計恐怕對虜兵沒有多大作用,但或許能對淮川軍民有用!”
“我與周景去淮川,詐稱節帥已率三千騎兵淮川援至,節帥率人馬伏在城外,只要能重創第一波掩襲過來的虜兵,應有可能穩住人心!”陳子簫說道。
“不,我親自去淮川,你跟我一起過去,”徐懷說道,“七叔與鴉爺留在城外,負責突襲第一波掩襲過來的敵騎,將其擊退即可,不用纏戰!今天這夜不容易挨過去啊!”
敵軍完全想不到他們在淮川城外有三百精銳騎兵可用,借著夜幕后的掩護,出其不意擊退虜兵第一波掩襲,并不是什么難事。
真正的艱難在后面。
他們都沒有來得及到焦陂去參戰,疑兵之計不可能嚇得住赤扈人不搶攻淮川城,到最后他們還是要留一部分精銳在城外,盡可能拖延虜兵附城強攻的時機,真正進入淮川城參與防守的精銳更是少得可憐。
徐懷決定他親自提前進城,不僅要用疑兵之計穩住城中軍民的人心,還要盡一切可能將城中軍民組織起來參加防守。
陳子簫與周景他們倒不是沒有守城的能力,而是暫時沒有這個威望,能將宣威軍在淮川城最后那點將吏都震懾住,令他們能放下顧慮、壓制心里的恐慌全然聽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