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別碰了,都收著點肚子。”
張班主發話道,“別等下唱一半跑肚拉稀讓人笑話,行了,吃吧。”
得到信號,眾人這才開吃。
這位主家管的飯食在這個時代絕對算得上闊綽,盆里冒尖的二摻面饅頭,一人一大碗豬肉白菜燉粉條子,中間還有一大盆溜縫的八寶粥,除此之外,墻角還放著一大壇子酒。
只從這吃飯就能看出來,這個戲班子格外的有規矩,別說說話吧唧嘴的聲音,連碗筷敲擊的聲音都幾乎聽不到,所有人都安安靜靜的吃著各自的食物。
時不時的,那些歲數大的,還會從自己的碗里加出來一大片子肉放在小輩兒的碗里。
在這安靜的氛圍中,眾人用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時間填飽了肚子,一直守在外間的伙計見他們吃飽,也立刻撤了碗筷,仔細的擦了桌子之后送來了一壺壺的熱茶。
“這東家仁義,咱們也不能藏著掖著。等歇夠了,咱們唱的時候賣賣力氣。”
張班主一邊給同一桌的人倒茶一邊說道,周圍也立刻齊聲應了。
與此同時,老張頭則接過了那位賬房先生打扮的人遞回來的戲折子,一番查看之后,拉著一桌子人開始了排戲。
好歹當初跟著敘情書寓里走出來的戲班子唱過堂會,衛燃雖然幫不上什么忙,卻也不至于一問三不知的茫然。
約莫著休息了差不多半個鐘頭,包括張正歧在內的戲班子成員這就開始化妝準備,衛燃等幾個學徒則又一次忙前忙后的開始了做起了后勤人員。
約莫著后半晌三點左右,幾位或是穿著袍或者穿著貂皮大衣的男男女女陸續走進了這家酒樓,早已做好了準備的吹鼓手也在那位賬房先生的暗示下開始了吹奏。
不多時,等東家樓上樓下的坐滿,臺子上早已做好了準備的眾人也咿咿呀呀的開唱。倒是衛燃,也從身邊那位賬房先生嘴里聽到一句“這年景,男班越劇是越來越少嘍。”
“年前我隨東家去申城,那邊可都是女.”
“噓——”
那賬房先生嚇了一跳,連忙捂住身旁那個同齡人的嘴巴,“這大過節的你非得讓少奶奶和東家吵起來砸盤子摔碗不是”
“哎呦!怪我多嘴!”
剛剛那位連忙在自己臉上輕輕來了一下,接著忙不迭的聊起了別的話題。
聞言,衛燃笑了笑,悄無聲息的躲開了這些主家的伙計,一邊假裝忙活,一邊暗中尋找著潛在的危險來源。
可惜,隨著一臺又一臺戲輪番上演,隨著包廂里的東家一次次的看賞,他就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之處。
等到夜幕降臨,溫度越來越低,兩盞明亮的汽燈掛在了各處,這堂會也到了最精彩的時候。
“小衛”
就在這個時候,老張頭也找上了衛燃,拍了拍他手里拎著的皮箱說道,“今兒個是正歧當角,這里面應該還有一張膠片,你去給他聶個相,我跟東家打過招呼了。”
“就拍他自己嗎”衛燃接過皮箱問道。
“那可不!”
老張頭說道,“這一趟咱們可沒少掙,等咱們回去過完了年就去申城演,到時候咱們也找報紙,錢給正歧印幾張海報!”
“行,那我好好拍一張!”衛燃痛快的應了下來。
“你可莫要摔了這相機”老張頭不放心的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