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七那天出殯,全家都到城外去了。伯爵府在西郊有一座供養的庵堂,名喚“水月庵”,庵主據說跟府里有些關系,芳寧就曾經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
老太太的棺柩暫時停在庵里,到了時辰,就被抬到空地上進行火葬。眾人一陣哀聲痛哭后,儀式結束了,有的人匆匆趕回城去,有的人留下來善后,女眷們就被迎到庵里稍作休息,等中午吃過齋飯,就可以回府了。
淑寧跟姐妹們在同一個房間,本來兩位堂嫂也是一起的,卻因為要幫婆婆那拉氏料理事務,沒法閑下來休息。
芳寧對這里很熟悉,每一個尼姑她都認識,甚至還自己動手拿出柜子里收著的茶具,給姐妹們泡茶。淑寧看著她的舉動,倒覺得她在這里比在家里要自在些。
婉寧還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時不時地吸吸鼻子。媛寧無聊地坐著,偶爾翻翻手邊的佛經,看到婉寧的樣子,便不屑地撇撇嘴。
淑寧見芳寧端茶過來,忙起身道:“大姐姐坐著吧,我們自己倒著喝就行了。”
芳寧淡淡一笑:“我在這里住慣了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也算是半個主人。這里人少,咱們的丫環又沒有跟來,若等人來侍候,只怕渴死了還沒人來呢。”她把茶放到淑寧手里,又順手端了一杯給婉寧。
婉寧卻掉開了頭,沒精神地道:“放著吧,我不想喝。”淑寧與媛寧同時望過去,芳寧卻不在意地把杯放在她手邊,走到房間另一頭的蒲團處坐下,念起經來。
過了一會兒,也許是終于感到口渴了,婉寧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問:“這是什么茶?怎么這么澀?”
淑寧道:“這里比不得家里,茶差些有什么要緊?出家人的地方,自然不會有太好的東西。”婉寧皺皺眉,便把茶杯放到一邊。
媛寧看不慣了,開口道:“二姐姐,如今老太太都去世了,再沒人寵著你,我勸你還是收斂些吧。”婉寧不悅道:“如今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光想著這些事。”媛寧一挑眉:“你也知道如今是什么時候,還挑剔人家的茶好不好?”婉寧爭辯道:“我不過是隨口一說,又不是有心的。倒是你,整天就想著挑我的刺。”
媛寧冷笑,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妹妹也是一番好意,你可別不識好人心。就算你裝得再像,也騙不了我的眼睛,所以我勸你收斂些,別露出那個輕狂樣兒!你以為你還是以前那個大小姐呀?老太太不在了,大伯父大伯母可不會那么縱容你。”
她看到婉寧臉上露出晦暗的神色,心中一陣暢快:“真可惜啊,本來,五阿哥對你另眼相看,太后也挺寵你的,你還有兩座大靠山。可惜你不識好歹,對五阿哥冷淡無禮,倒傷了人的心。連太后也心疼孫子,看不慣你了。咱們家發生這么大事,也沒見太后或五阿哥來看你一眼,可見你早就失寵了。”
她幸災樂禍地,越說越高興:“前些日子你表現得再乖巧孝順,又有什么用?老太太也沒聽你的勸,趕走她侄兒或是那些法師。若不是你還有這張臉,只怕她老人家早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