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五阿哥是見自己不肯幫忙,轉而找了別人。昨天出門的伯爵府的人里,自己主仆都不肯幫他,芳寧一直與太太們在一起,其他跟車的粗使仆役,又進不了內院,看來是春燕在寺里玩時遇上五阿哥了。只是春燕幫著傳信,婉寧為什么要告發她?難道不怕以后沒有下人肯再幫她了么?
她哪里猜得到婉寧的心思?
自從接了兩樣家務,婉寧很認真地料理了一段日子,抓了幾個中飽私囊的家人,讓那拉氏夸了一通,又多交了幾樣家務給她,其中就有出門采買的活。婉寧借口家中仆役多半愛占主人家的小便宜,便把親信的方青哥提拔上來,擔任采買的工作,然后暗中吩咐他去打聽自己需要的消息。
大概是因為前些日子四阿哥長女夭折,許多人家都知道這件事,連帶地便有些貝勒府里的事傳了出去,婉寧終于知道四阿哥每個月都要去佛寺上香禮佛,而且隔上三兩月便會前往房山的云居寺,按照他上次去的日子看,大概接下來的一個月內,就有可能會再去一趟。
有了比較確切的消息,她便開始盤算了。三房的別院聽說離云居寺只有十多里地,在那里借住是最好的做法。但是如今那拉氏連門都不許她出,怎會答應她到房山去?她正煩惱著,卻碰到春燕撞上門來,心里便有了定計。
五五不是她想要的,而且這件事那拉氏知道了也不會傳出去,自然不會對五五有些什么損害。而春燕一向是個眼空心大的丫頭,自從芳寧定親后,已經向俏云暗示過幾回想要調過來侍候二姑娘,這樣不老實的丫環,就該打擊打擊。于是她便把信交給那拉氏,讓母親懲罰春燕的同時,也順便表明自己已經成為正經閨秀,不會再做糊涂事了。
那拉氏果然很生氣,把春燕打了幾板子,攆出去了,等著配小子。她顧慮到芳寧的名聲,對外便說是春燕不安份,愛偷懶,眼里沒有主子,然后另外挑了兩個丫環給芳寧使喚。這樣一來,不但人人說她這個嫡母厚待庶女,連帶著家下人等對芳寧也多了幾分恭敬。
只是那拉氏對于五阿哥只會在私下糾纏女兒,卻不知道在宮里討旨意,感到有些頭疼,又擔心再讓五阿哥與女兒來往,對女兒名聲不利的同時,還可能會再得罪宮里的貴人。婉寧這時便進言道,她想搬到保定莊子上住些日子,避開五阿哥,等五阿哥回了軍營,再搬回家。
那拉氏覺得保定太遠,又沒有長輩照料,不肯答應。婉寧勸了好一陣子,見母親不肯松口,才“退而求其次”地說干脆在房山別院借住一陣子,理由是那里離京近,有長輩看顧,芳寧與絮絮都去過,而且過得很好。那拉氏覺得這主意不錯,但心下仍有疑慮,沉思不語,卻沒發覺女兒嘴邊露出一絲得計的微笑。
大房里的這番騷動并沒有對三房有什么影響,淑寧便當是在看戲,仍舊過著自己的日子。不久,張保收到消息,蘇先生放了山東惠民知縣,很快就要上任了。離京前,蘇先生特地到伯爵府向張保一家辭行,又把屋契送過來,張保收下后,派了個家人去小院那邊料理,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做法,放租出去。那位蘇家的“叔叔”只好死了心,便揣著蘇先生贈的一百兩銀自行帶著家人另尋住所去了。
然后又過了兩天,朝中傳來消息,御使參陳良本的折子曝了光,一時間,輿論對陳良本變得不利起來。
那御使參陳良本的罪名是:帷簿不修、治家不嚴,嫡子與庶母同學同席,庶子女不認嫡母為母,陳本人縱容妾室在外打著他的名號行商,又放縱小妾與綠林中人糾纏不清。這些罪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人私下議論,是因為去年江南多處地方大旱,朝廷發放振災錢糧時,陳良本手上把得太緊,擋了許多人的財路,才會被人借機報復。再有,就是許多人認為他身為漢人,入了上書房已是祖上積德,如今居然還高居江南總督之位,坐守天下最富庶之地,簡直是罪大惡極,想要把他捋下來。
幸好皇帝知道陳良本在江南負有重任,便想把大事化小,但世上總有不長眼的人,許多朝官沒能領會皇帝的心意,居然紛紛落井下石。沒幾日,別說那幾個與陳良本交好的吏部官員,便連玉恒這樣出身滿人貴族的陳派人士,都吃了點虧。
張保是因為閑賦在家,又有佟家的關系,所以沒受牽連,但見到這樣的情形,也打算回房山去避一避風頭。只是佟氏仍要留在伯爵府中管家,走不開,兩夫妻一商量,便決定讓淑寧跟張保回去,端寧陪佟氏留下。這一方面是考慮到端寧學業漸緊,另一方面,淑寧近來管事管得不錯,應該能照顧好父親。
淑寧知道父母的決定后,雖有些不舍,但能夠回“家”,也是值得高興的事,便忙忙叫人去準備。這時,絮絮剛好過來玩,聽到這個消息,躊躇片刻,便去找佟氏,有些不好意思地問能不能讓自己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