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四阿哥一行人在枕霞閣安置下來,吃過晚飯后,就會到臨淵閣中與佟氏談話。端寧因為明日要考課,沒有跟母親回來,因此這一回,是由淑寧陪佟氏到園子里去的。
四阿哥的樣子成熟了許多,不過態度仍然很溫和,一點都瞧不出后世所說的那個刻薄皇帝的樣子。
他看到淑寧,微笑道:“自打前年八月后,就沒再見過淑寧妹妹了,如今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淑寧微微一笑,行了個禮,便不聲不響地縮回母親身后去。佟氏慈愛地望了女兒一眼,道:“咋一看是象個大姑娘,實際上還是個孩子呢。”她轉而對四阿哥正色道:“這一次怎么來得這樣突然?要做法事,京里有的是大寺廟,偏偏跑到房山來辦,宋格格身子還沒養好吧?四阿哥做事怎么也糊涂起來?!”
四阿哥聽了,苦笑道:“其實原本就是打算在京里辦的,但宋氏一再堅持要到云居寺辦。她和李氏都知道我隔兩三個月就會來一趟,卻從不帶女眷,大概是想掙個臉面吧。宋氏是我第一個妾室,如今沒了孩子,我又要大婚,心里難免不好受,我就遷就遷就她吧。”
佟氏道:“你能體貼身邊的人,這很好,只是你把她丟在外頭,自個兒卻來我這里過夜,她難道就會好受?”
四阿哥笑了:“不礙事,我讓府里的總管把她先一步送到寺里去了,自然有她住的地兒。我托辭說要辦差,明兒才能去,她并不知道我已經來了。我暫時沒打算讓她知道姨母的事。”他頓了頓,又道:“昨日容保大人在御前立了大功,皇阿瑪讓我去威遠伯府上傳旨嘉獎,我本來還打算見姨母一面,把要來房山的事說說清楚的,沒想到姨母已經起程了。為了我的一點小事,卻累得姨母兩地奔波,都是我的罪過。”
佟氏道:“四阿哥怎么說這種話?這有什么,你既然要來,我怎么能不親自照管?你跟我客氣什么?”
四阿哥笑了,兩人又談了些家常小事,佟氏考慮到他大婚前可能都不會再來了,便格外仔細地囑咐他許多事,四阿哥一直笑著聽她講。
不知過了多久,佟氏說得口干,喝了口茶,才發現四阿哥臉上有些倦色,忙道:“困了吧?是我粗心了,你趕路一定很累,還是快去休息吧,明兒還要早起呢。”然后她又提醒他枕霞閣里備有新配的安息香,讓他臨睡前記得點上;架子上有點心匣子,肚子餓了記得吃;桌上茶壺里有茶,如果要喝熱的,一樓有小瓦爐……
淑寧跟佟氏回到前頭宅院里,才剛到一更時分。淑寧給母親揉了揉腿,打量得西廂燈火還亮著,便道:“絮絮表姐還沒睡呢,我去和她說說話吧。”
佟氏點點頭:“也好,從昨兒開始她就避著二丫頭,縮在房里不肯出來,活像耗子見到貓似的,看了就可憐。今晚二丫頭不在,想必她會睡得好些。等后天二丫頭走了,再讓她移進芷蘭院去吧。你陪她聊兩句,我去瞧瞧你弟弟。”
淑寧應了,行過禮便往西廂去了。
絮絮與彩兒說閑話說得正高興呢,心情似乎很好,見淑寧來了,也很熱情。淑寧一直陪她聊了足有半個時辰,才勸她睡下了,離開的路上還在暗嘆,這孩子一離了婉寧,就格外興奮,看來還是早點讓婉寧回京城去吧。
第二天,淑寧醒得比平時早,梳洗過后,見還沒到早飯時間,便打算到練武場去慢跑兩圈,無意中發現了月荷有些鬼祟的身影。
婉寧這次出門,并沒有帶上月荷,留她照顧腿風犯了的金媽媽。她表現得倒還老實,據芷蘭院的婆子說,她入夜后做了個把時辰針線便早早睡了。
淑寧叫住月荷,問她為什么在后院徘徊。月荷起初有些目光閃爍,但很快就鎮定下來:“回三姑娘,我們姑娘房里插的花殘了,我正打算到園子里摘幾朵換上。”
淑寧盯著她道:“這種事你去找長貴家的就行了。各房里插的花,一向是她管著,免得有人不知道規矩,錯把不該折的花給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