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寧道:“那秀女本是鑲白旗的人,聽說父親只是個六品的千總,并不是什么有名望的人家,只是與宮里的榮妃娘娘沾點親。榮妃娘娘因三阿哥大婚兩年,都沒有子嗣,所以打算給他添位側福晉。聽說那家的女兒長得好,又讀過些書,便派人去相看,已經說好選秀后就指給三阿哥的。不料前些日子,那千總偶然遇見太子爺,居然昏了頭,讓自個兒的女兒去陪酒。”
啊?淑寧眨眨眼,不會吧?她問:“可那秀女驗身時并沒有問題啊?”
媛寧略略紅了臉,嗔了她一眼,道:“三姐姐說什么呢?!那是當然了,太子爺怎會做那種事?不過是懶得與那些人計較罷了。誰知那父女兩個沒臉沒皮的,居然纏著不放了,三天兩頭的托人送東送西,太子爺不好拒絕,他們就真以為攀上了高枝,連榮妃娘娘派去問話的人也膽敢怠慢。他們在外頭到處宣揚,害太子爺擔了惡名。三阿哥也受了不少閑話。”
淑寧不去理會那位太子爺是不是真的那么無辜,只是淡淡地道:“原來如此,我說呢,進了復選的秀女,任那唐總管再有權勢,也不敢隨意打殺的,想來定是上頭有了旨意,惱怒那秀女在太子與別的阿哥之間搖擺……”她頓了頓,忽然起了疑心:“四妹妹,你從哪里打聽來的這個消息?”上午看媛寧的神色,應該是不知情的,最起碼不會知道得那么清楚。
媛寧有些疑惑地道:“先前我從阿哥和哥哥那里聽過些風聲,方才在外頭,我又無意中遇見了宜妃娘娘宮里的一位姐姐……”她住了口,面上的神色有些震驚。
淑寧知道她與自己想到一處去了,緩緩道:“這件事涉及到太子和三阿哥還有后宮的娘娘,應該不會隨便亂傳的,那個宮女居然跑到這里來告訴你,你們可是很要好?”難道宜妃是想暗示些什么……
媛寧臉上神色變幻,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我還在奇怪呢,只不過是進宮給娘娘們請安時,曾與那個宮女見過幾面,她居然把這種秘事告訴了我。只不過我聽了以后,心神都被占住,居然沒發覺……哎呀,三姐姐,到底是誰下令處死那個秀女的?與宜妃娘娘有什么關系?這里頭會不會有什么古怪?”
淑寧想了想,道:“不管怎樣,這事與咱們無關。你就當沒聽說過好了,也別告訴人去。不過我們還是要和二姐姐說一聲,免得……她會闖什么禍……”
媛寧咬咬唇:“方才那宮女與我說話時,錦緒也在……就是我那個朋友……”淑寧道:“明兒跟她說一聲,讓她別亂傳就是了。”不管這里面是不是有陰謀,她都不想去理會。在這個皇宮,人命賤如草,她還要平平安安地出去,與家人一起過好日子,這些勾心斗角的事,她實在不想去理會。
媛寧見她臉上淡淡的,便輕聲問:“三姐姐,你是不是……想起今兒那死的秀女的事了?你心里不自在吧?”淑寧低頭小聲道:“好好的人,轉眼就沒了,當然會不自在,我還是頭一回看見這種事……”
媛寧扯了扯嘴角,道:“我當初剛進宮請安時,看到有人被打死,也很害怕,但多看幾次,也就習慣了……萬萬不可逞能去多管閑事。我們這樣的人,再怎么自命不凡,也不過是皇家的奴才罷了……”她似乎想到些什么,眉間神色也漸漸堅定起來:“如果不想遇到同樣的事,除非……我們能想辦法先讓自己成為主子。”
淑寧一驚,抬眼望向媛寧,正要說些什么,卻聽得她揮了揮手,道:“很晚了,咱們早點睡吧,明兒還要早起呢。”然后打了個哈欠,往床上一躺,睡了。
沒辦法,淑寧只好收拾好東西,也吹燈睡下。只是一直睡不著,腦中總是出現今日那個秀女被打死的情形,幾次驚醒,額上都是冷汗。
她真是太平日子過得久了,居然忘了這其實不是個溫情脈脈的年代。回想起那秀女被打時和慘死后的情形,雖然大部分秀女都有些害怕,但多數很快就忘記了那種殘忍,只把它當成是飯后談資了。這個時代階級分明,地位低下的人隨時可能會被地位高貴的人處死,而且旁人還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對于她這個穿越者而言,無論如何也不能等閑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