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漸漸明亮起來,門縫里透進了陽光,風也停了。北屋的人說著話走出了屋子,離開小跨院。淑寧抬頭望望桐英,只見他在那一絲耀眼的陽光展開了大大的笑容,便也望著對方笑了,不是那大家閨秀不露齒的笑,而真正開心的笑容。桐英一愣,笑得更是燦爛。
兩人忽然好像有了某種前所未有的默契,若說從前總是互相試探著小心翼翼地表達著情意,現在則是對彼此的感情更添了篤定,心知對方就是自己愿與之共度一生的人了。
桐英松開了手臂,打開了一點門縫,探得外頭沒人了,方才將門大大打開,回頭笑道:“我要走了,趁現在外頭人不多,免得被人發現,有礙你的閨譽。”
淑寧問:“你不見我額娘和哥哥了么?”桐英搖頭說:“還是算了,免得他們多心,我還是早點回京吧。”淑寧點點頭,柔聲囑咐道:“你路上小心些,回去了,差事再忙,也別耽誤了吃飯睡覺。”
桐英笑著應了,但剛走出門,又想起了一件事:“上回寫信給你說的選宅子的事,你還記得么?”淑寧這才想起來,自從接了那封信,桐英便隨圣駕去了塞外,她跟著家里人一直為婉寧擔心,竟把這事忘在了腦后,忙道:“我看你選的幾處,多是近水的,你若喜歡就找個有水的吧,只是我擔心離衙門遠了,你上差會很不方便。”
桐英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說:“其實……我是想說,因為要打仗,我暫時沒功夫理會這些,你若有時間,便四處去看看,選一個喜歡的地方吧。就算離衙門遠些,我只要簽到就好,又不用趕早去,不妨事。”
淑寧笑了:“好,我知道了。”雖然說她現在出門不太方便,但真想要去,也不是沒法子,借口上香祈福什么的就行了。
桐英道:“我知道按規矩定了婚的女孩子不好隨意出門,但這是我們以后住的地方,想來伯母也不會說什么。而且你向來跟別的女孩子不一樣,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
的確是有法子,但什么叫“跟別的女孩子不一樣”?淑寧問了出來。
桐英笑道:“別家女孩兒哪會自己給自己掙嫁妝的?我聽你哥哥說起,心里就佩服得很。我就說嘛,我喜歡的女孩子當然會與眾不同,因為我人品好啊。”
淑寧臉上一熱,啐他一口:“我本來就是這樣的性子,跟你的人品有什么關系?少給你臉上貼金!”說完了,才發覺好像回到從前被桐英氣得跟他拌嘴的情形,不禁有些好笑。
桐英也覺得有趣,悶笑幾聲才道:“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好好保重身子,我多半沒那么快出征,過些日子,我會給你寫信的。”
淑寧收了笑,點了點,送他出了小門,沿夾道從側門離開,遠遠地看著他騎上馬,招呼了遠處的兩個侍衛一聲,再朝自己揮揮手,馳騁遠去。
直到完全看不到桐英的影子,她才關上了門,沿夾道回到自己的院子,敲了敲小角門,扣兒飛快地開了門,將她迎進后院,一臉緊張地道:“姑娘沒事吧?方才天狗吃太陽了,我一個人在院里,怕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