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的禮物雖然價值不算高,但相當豐厚,除了幾色針線外,銀鎖銀項圈銀鐲子俱全,還有許多精致的嬰兒玩具,都是內造之物,林林總總裝了一箱。抬進來的時候,不少客人都發出贊嘆之聲。
佟氏心里其實很高興,但當著別人的面,還是一副低調謙虛的樣子,只是和氣地笑著說:“四阿哥真是太仁慈了,這真是我們明哥兒的福氣。”
淑寧強忍著笑旁觀母親裝模作樣,卻早看出她心里得意得不行,與嫂子真珍對望一眼,后者掩了笑意,低頭去哄孩子。淑寧轉頭時,卻無意中望見大伯母臉上神色變幻,不禁有些擔心四阿哥這禮會不會送得太顯眼了?
待酒宴結束后,佟氏交待了底下人收拾東西,便讓端寧真珍夫妻倆抱著呼呼大睡的明瑞回梅院去了。回到槐院,淑寧悄悄提醒她大伯母那拉氏有些不對,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那拉氏果然沒兩天就來找佟氏了。她東拉西扯的,說那晚的酒席如何體面,客人送的禮如何豐厚,明哥兒如何討人喜歡等等。她還提起誠寧的妻子萬琉哈氏懷孕七個月卻滑了胎,說不定就是因為二房平日里不積陰德,所以才遭了報應。而三房向來與人為善,又助人為樂,所以就是比別人有福氣云云。
佟氏聞言皺了皺眉,淡淡地道:“誠哥兒媳婦的事我在保定那邊也收到信了,因三丫頭姑嫂兩個當時都不適合出面,我就交待管家給她送了些補身子的東西。她到底還年輕,把身子養好了,以后不愁沒有孩子。我們做長輩的,侄兒媳婦遇到這種事,就該多關心關心她。大嫂子覺得是不是這個理兒?”
那拉氏訕訕地,吱唔著應了。佟氏見了,心中冷笑一聲,又裝作不經意地道:“說起來,我先前為著滿月酒的事,交了五百兩到賬上,昨兒算賬,還余下一百多兩,可賬房卻沒交回來。我記得他是大嫂子手下的老人了,還請大嫂子幫著催一催,我這邊還等著用銀子呢。”
那拉氏臉上白了白,小聲說回頭就去催。佟氏謝過,便與她拉起家常。那拉氏聊了半天,終于還是沒忍住,道:“那天……四阿哥送的禮可真夠豐厚的,記得當初端哥兒娶親時,他還親自來喝過喜酒呢。看來他與你們家關系挺好啊。”
佟氏頓了頓,笑了:“這還不都是看在大哥大嫂的面子上么?”那拉氏愣住:“啊?”只見佟氏笑道:“端哥兒娶親時,四阿哥是看在親戚面子上,他與我們端哥兒算是熟識,又有佟家侄兒們攛唆著,所以才來的。完全是人情往來罷了。可前兒晚上可不一樣,送了那么多禮物,自然是看在我們是二丫頭娘家人的面上了,這可不都是大哥大嫂的面子么?”
她看到那拉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暗暗好笑,又嘆了口氣道:“二丫頭的事,不管我們怎么想,都已經成了定局了,往后她在那內院里,一切榮寵都要看她自個兒的本事,我們這些娘家人,只怕是幫不上什么忙的。唯一能做的,不過是讓家里男人們掙個好前程,也好讓二丫頭在貝勒府里有些底氣。但說到底,這內院的事,還是要靠她自己。說來真叫人慚愧啊,大嫂子。”
那拉氏半晌說不出話來,后來見淑寧來找母親談家務,方才借口還有事做,離開了。佟氏在后頭微微翹了翹嘴角,自與女兒說話不提。
從六月底到八月初,皇帝接連任命了多位地方大吏,朝廷內也有很大的人事變動。在這當中,最引人注目的有三件事。
一是久失圣眷的明珠重新回到朝堂上,雖然官階仍不及當初,但對于他那一派的官員來說,這已經是極好的信號了。
二是上書房大臣陳良本,因抗災有功,又在皇帝出征期間,協助處理政務,表現很好,所以加封武英殿大學士,還得了一個三等男的爵位,以及一處田莊。他的二房夫人去年在他出外抗災期間難產而亡,皇帝也很仁慈地封了個五品的宜人。于是陳良本在經歷了近兩年的低潮期后,再度成為漢臣的領軍人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