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小寶與賢寧從楊先生那邊下課回來了,見了姐姐,高興地說了好一會兒話,便要拉著小侄子去玩。淑寧與真珍想到明瑞認了一個上午的字,也累了,便放他們去了。
兩人說起閑話,淑寧才得知,因為部分漕糧改作海運,家中的產業受了影響。堆房那邊只是利潤少些,情況不算嚴重,但糧行那邊卻因為糧食進價升高,遇到很大壓力,若不是賣的糧食大半是自家產出或是祿米,只怕會有虧損。加上直隸連著幾年年景不佳,真珍擔心莊稼方面的收入會變得很不穩定,便決定不再買田地,改而在外城買店鋪及空院子,整修過后,再轉租出去。
淑寧心想:這算不算是房地產業和租賃業呢?
正在這時,楊師母余桐上門來了。兩人忙向她問好,寒暄幾句,余桐便把先前答應幫忙做的幾個絡子遞給了真珍。真珍再三謝過,又叫人裝了一盒點心和幾樣果子作回禮,還關心地問起楊先生近日身體可好,余家父母的病情如何,是否需要幫忙找好大夫。待送走了余桐,她又吩咐丫環們送點心給幾個男孩子,免得他們肚子餓,順便還斥責了一個丫頭整個上午都不見人影的偷懶行為。待她處理完這些,轉回屋里時,見淑寧看著她笑,便有些奇怪地問:“怎么了?你在笑什么?”
淑寧抿嘴道:“我瞧你料理家務,已經很是有模有樣了,稱得上游刃有余,與一年前相比,真是大不一樣。”真珍不由笑道:“你這話說得是,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呢。從前我在家時,只在旁邊看過二娘管家,那時還以為憑我的聰明,這些小事絕不在話下。誰知真的遇上手,才知其中的難處。我哪里經過這些?先前有額娘和你在還好,你一出閣,二嫫又跟著額娘去了保定,我一個人擔起那么大的家業,有事也沒處問人,真是慌了,恨不得把事情都丟開。”她低頭笑了笑,道:“那時候,想到你哥哥和明哥兒還要靠我照顧,一切辛苦都是為了這個家,我才硬著頭皮撐下來的。”
淑寧聽了,若有所思:“你說得不錯……”
丫環送上新蒸的點心,真珍連叫幾聲,才讓淑寧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兩人再度聊起家常。到了快開飯時,端寧終于趕回來了。
他見妹妹來了,便很高興地道:“回來了?正好,有極嫩的野雞,我交待了中午燜好的,留下來吃飯吧。”淑寧低頭偷笑,真珍嗔了他一眼:“早說過了,快去洗臉換衣裳吧,幾個小的都餓壞了。”端寧笑著轉頭去了。
午飯就擺在梅院,一桌人和樂融融的。吃完飯,賢寧要再拉明瑞去玩,小寶攔住道:“剛吃了飯就去玩,當心肚子疼,明哥兒待會兒還要午睡,咱們不如好好歇一歇,回頭去了成師傅那兒,還要扎馬步呢。”
賢寧有些沮喪,不過還是依了,小寶見他不高興,便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賢寧便重新揚起笑臉,拉著他跑了,惹得真珍在后面提醒他們別跑太快。端寧笑道:“定是看二哥從青州捎回來的玩意兒去了。其實那些大貝殼大海螺什么的,咱們也不是沒見過,只是賢哥兒那時候年紀小不記得,才覺得希罕罷了。”
真珍要看著人收拾碗筷,淑寧便與端寧到書房去說話。端寧提起父母最近從保定寄回的信,淑寧才知道父親在衙門里又遇上了麻煩。
原來先前秋冬季節時,因為銀子終于撥下來了,張保提議的小型農用水利設施整修工程得以順利進行,而省內幾處較為危險的河堤,也作了加固。先前圣駕在直隸境內時,直隸巡撫與布政衙門都得了夸獎。眼下雨季將至,只要今年直隸再次順利撐過,到了年底論功,張保的政績又會大大加上一筆。等布政使離任,他接任的可能性又大大提高了。因此便有人眼紅,想尋機將他擠走,占下這個功勞。
淑寧擔心地道:“既然如此,阿瑪和額娘怎么沒跟我提起?先前寫信來,還說一切都好呢。”端寧道:“他們也是怕你擔心。再來,便是不想讓那一位知道。”他伸出四個手指頭,道:“這回跟上次不一樣,無關公利,若是再讓他出頭幫忙,被人拿住把柄就不好了。其實你也不需太過擔心。如今在直隸巡撫位子上坐著的,可是那位李光地大人,他是皇上親信之人,底下的人不敢做得太過分的。阿瑪政績顯著,人緣又好,行事又向來小心,那些人不能拿他怎么樣。”
既管如此,淑寧還是有些擔心,端寧見狀,便與她說起另一件高興的事。如果沒有意外,他再過兩個月,就能升上六品主事了。淑寧驚喜之余,想起他今日的去向,便問:“難道是頂那位榮休的主事的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