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英在她懷中搖搖頭,但過了一會兒,還是發出了低低的哽咽聲。淑寧抱得更緊了,左手輕輕地撫著他的背,默默安慰著他。等到她感受到衣服上的濕意時,桐英已經漸漸平靜下來。她吸吸鼻子,看向案上的紙筆,腦中飛快地轉動起來,思考著是否有更好的法子。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陽光已經漸漸暗淡下去,轉成了昏黃。桐英用手帕擦干臉上的淚痕,淡淡笑道:“太丟臉了,我居然象個小孩子一樣。”淑寧勉強笑了笑:“那有什么?我們是夫妻,你在我面前再孩子氣些也不打緊。”
桐英悶笑兩聲,重又看向案上:“不能再等了,我明天就要上折子。不然,事情還不知會有什么變化。”
淑寧想了想,咬咬唇:“我有個主意……”抓過桐英的手,道:“你不想往小于身上撥臟水,但我也不能容忍你遭受罵名,不如……不如……就說是你御下過嚴,罵了他幾句,才讓他受不了自盡的?”
桐英一愣,淑寧接著道:“我曾聽天陽提過,你曾經罵過他一回,罵得很狠,是因為他誤了差事。雖然是他死前許久的事了,但外人不會知道的。這樣一來,那小于不會被人譏笑,你的罪責也不會太重……”
桐英苦笑著搖頭:“人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這樣做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可皇上也愿意你這樣自欺欺人吧?”淑寧道,“這種見不得人的事,要是真的公開說出來,反而會丟臉吧?皇上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只是要找個人承擔責任,把事情平息下去罷了。最好讓這件事不帶一絲兒齷鹺的味道,不然,無論是太子、皇子還是宗室,同樣會讓皇上面上無光。所以,絕不能提起小于受的那些傷害,也不能牽涉到皇家。”頓了頓,她咪了咪眼:“順便,還要指出那些宣揚流言的人居心叵測,意圖動搖國本。”
桐英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整整一個晚上,他在妻子的陪伴下,將奏折寫好了。一個字一個字地推敲著,直到確認不會出任何問題,方才重新抄了一遍,裝裱好。
第二天早朝,桐英在朝上公開上了奏折,說明是自己過分責罵處罰下屬,使其不堪忍受而自盡,后又因為害怕受到懲罰,不敢出來承擔罪責,致使流言四起,損及皇家清譽,如今自知罪孽深重,自請貶黜。
但他后來也加了一句,此事與皇家無關,都是他失職之過,那些制造流言中傷皇家之人,居心叵測,朝廷必得嚴加查訪,將那等小人繩之以法。
別的大臣聽了他的話,大部分的人都心中有數,沒有表達意見,但有人卻質疑他欺君,其中又以都察院的御史為首,認為他是在包庇真兇。桐英一一辯駁,他深知對方不可能有真憑實據,別說沒有人能證明太子的確做了這件事,小于的遺體也已經被送回鄉安葬了,就算開棺驗尸,也看不出痕跡來,所以真要查起來,也不可能會查出真相的。
皇帝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將某個氣得失態的御史趕出殿外。下朝后,桐英聽到有人暗中催促他,暗嘆一聲,便到乾清宮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