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執見云錦神色怡寧,糾著的心漸松開來,思忖片刻,留下一句“你等我。”隨即大步出了門。
過了一盞茶功夫,蕭執手托著一方涂著黑漆漆藥膏的厚紗布進屋,見原本狼藉的屋子已收拾齊整,小桃正坐在床邊為云錦打繃帶。
云錦見五爺,立即說:“五爺,不知道你是去調藥了,我這已經處置好了。”
蕭執走過來,讓小桃退下去,要重新給云錦上藥。云錦死活不屈就,搬出各種理由,實害怕五爺用的藥對腹中胎兒有影響。最終,五爺妥協了。
云錦借著受傷裝虛弱表現出困倦的樣子想躲過五爺的盤問。可五爺沒有輕易放過她。
看著云錦閉合的眼睛上眼睫毛不停顫動,蕭執不去戳穿她假寐的事實,直言聲問:“你將你的私房錢都交給他,是助他潛逃還是讓他去鋪路方便日后你們一同潛逃?”
云錦睜開眼,望著五爺幽深的瞳眸,不語。
“你可以什么都不說。我會繼續加大力度去搜尋他并且牢牢看著你。”
蕭執本已打算放棄追問,云錦卻啟口:“五爺怎知我藏私房錢一事?”
“與你相處這許久,你腦子里裝了多少東西不盡知曉,但你有多少斤兩、有多少行頭還是知道的。
在隆城,你做的賬雖縝密,還是有漏洞可查。錦衣衛刑牢里關押著各種犯人,從前與錦衣衛朋友一塊兒喝酒聊天時常興致勃勃討論那些犯人作案手法,你那些伎倆微不足道。”
云錦不禁臉紅,“那,你為什么不揭穿我?”
“如果早知道你攢錢是為了跑路,確該早些制止你。”
云錦坐起身,背抵床頭,望著蕭執沉靜道:“小時候,母親為了掙幾個銅板給我買納鞋的面料,冬日里給人洗衣裳,手凍得又紅又腫失去知覺。那時候,我恨自己什么也不會,掙不來錢,不能讓母親和外公過得輕松一點。
入進方府,他們都嘲笑我是鄉里野丫頭,處處欺壓我。我努力學各種本事,把他們都給比下去,讓他們笑不出來。可是,本事再好有什么用,在一個炎熱的夏日里,我在花園里中了暑,央旁院的丫頭幫我跑腿報個信,好話說盡也不頂用。我知道她在等什么,可我沒有財物予她。
硬撐著回到屋子里,正巧府上有大夫在給四妹看皮膚疾患,這位大夫最終沒能請得來,就連去廚房討碗綠豆湯也沒能如愿。好歹是命大,兜頭澆了兩桶冷水活下來了。
從那以后,我學會了虛與委蛇,并且從公中撈錢。
認識了元大哥之后,我學會更多撈錢的法子。曾有段時日常常想,等攢夠了錢便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你想去什么地方?過什么樣的生活?”
云錦搖搖頭,“那都是從前天真無知的想法。與五爺經歷了許多事,現在覺得,再多的銀子實抵不過能有一個人真心相待、平淡相守。”
“你想說,你想與之真心相待、平淡相守的人是我?”蕭執幽然聲問,片刻后,冷聲道:“早幾日前你說這話,沒準我真就信了!
為了讓我放棄追捕元放,放松對你的戒備,說出這么違心的話,云錦,不膈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