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應道,
“我們悄悄過去瞅瞅,再悄悄的回來,必不會被他們發覺的!”
說話間便拉著武顯榮便往外頭跑,
“我舅舅早一個時辰前就出去了,我們再不去東西都卸完了,就看不著嘍!”
兩個小子年紀不大,但腿腳倒是十分靈便,跟兩尾小魚似的往外頭人堆兒里一鉆,便找不著人了,武馨安無奈只得拔腿跟著追了過去。
三人兩前一后,出了賭坊一溜煙兒往東面跑下去,轉過一處拐角便能見著河,順著再往東面跑便是保安橋了,實則自那金湧水門可直通如意賭坊所在的下復市街,只這段河道河沙淤積,已是不能行吃水太重的貨船,周淮舅舅的貨船便只能駛到保安橋再由人卸貨上岸,將東西運送到下復市街。
三人這一路小跑過去,遠遠地便能見著保安橋,那碼頭處有火把閃爍,照得碼頭處亮如白晝,周淮拉著武顯榮跑在前頭,指了那里便道,
“瞧……那就是我舅舅!”
三人仗著都是小孩子,身量矮小,此時都一起擠在了碼頭旁,一戶人家門前的石獅子后頭,此時都探頭探腦的一起往碼頭上瞅,借著碼頭上的火光,武馨安瞧見那周淮的舅舅生得十分高大,滿臉的絡腮胡子,有一個大肚子,此時正冷著臉呵斥道,
“都給老子小心著些,這些東西磕碰不得,更不能搬了個兒,若是弄壞了,剮了你們的皮都賠不起!”
周淮乃是小妾所生的,他親娘姓馮,娘家兄弟好幾個,腦子最靈光的便是這老大馮元,見著妹子得了周通判的寵,便接著這竿子往上爬,弄了一個賭坊賺銀子,與自己的便宜妹夫五五分賬,又借著這賭坊與漕幫的人搭上了關系,這才能在水道上運貨行走,來來往往的賺些黑心錢。
這一趟馮元的貨是些見不得光的東西,只能夜里行船,要想將這些東西神不知鬼不覺的運到杭州城里,漕幫那處必是要打點到的,饒是如此,一路躲躲藏藏也是晚了一多個時辰才到了碼頭,趙元親自現身監工,看著手下將貨船上的油布給揭開,只見那船上堆了整整齊齊碼了兩層木頭箱子,一幫子壯漢正在四人一組,將箱子給抬到岸上。
武顯榮看了半晌問周淮道,
“那箱子里頭是甚么也瞧不著呀?”
那些木頭箱子給釘得嚴嚴實實的,里頭是甚么都瞧不著,他們跑過來是瞧人搬箱子的么?
周淮自然沒想得那般周到,只當過來就能瞧見稀罕玩意兒呢,見狀也有些傻眼了,武顯榮這小孩兒心思來的快,去的也快,見瞧不著東西便想打退堂鼓了,
“騙著我們來瞧,又甚么也瞧不著,有甚么意思,我們還是回去吧!”
當下便要起身回去,周淮見被武顯榮小瞧了,自覺丟不起這個臉,想了想拉著他道,
“你別走,我……我們再走近些瞧瞧!”
周淮又拉著武顯榮往前頭走了一段,三人躲到了一棵大樹下,那碼頭明亮,這處黑暗,他們又身景小,離得更近了,碼頭上的人也沒發覺。
只見那些壯漢子搬的木頭箱子,都是有半腰高,有半腰寬,四四方方甚是沉重的樣子,那些漢子很是老實,全程只是吭哧吭哧的搬著,除了周淮舅舅在上頭時不時呵斥幾句,下頭搬東西的漢子沒一人吱聲,整個碼頭只聽著木頭箱子挪動時的咯吱聲,和眾人的喘氣聲兒。
這時節有人過來問道,
“老大,這貨在水道上行了五天五夜,也不知怎么樣了,我們要不要打開來瞧瞧?”
馮元想了想道,
“按說漕幫的人做事向來可靠,我們以前都是極信孟天鵬為人,也少有驗貨的,不過這一回的貨與往日不同,還是瞧一瞧為好!”
于是親自取了一支火把,在搬上船的幾個木頭箱子前轉了轉,選定一個指著道,
“就這個甲字的吧!”
當下便有兩個漢子提了撬棍過來,對著那箱子上頭用白漆寫了甲字的木頭箱蓋一陣撬動,武馨安他們三個見得要開箱,立時便激動起來,一起探出腦袋,伸長了脖子,往那燈光明亮處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