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水井旁邊,還有一株高大的榆樹——此時它的樹葉早已落光;在它的枝干上,還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而在它的樹冠處,還掛著一條染血的白綾,于寒風吹拂下輕輕飄動,給這陰翳的環境又增添了幾分肅殺的氣氛。
“‘元宵燈會’竟然會在這地方舉行?”楚鳳歌環顧四周,深感不可思議,“那個姓唐的家伙不會是在忽悠我們吧?”
顧旭沒有立即回答。
他把真元匯聚到指尖,幻化出一團璀璨的光芒。
借著這團光,他朝水井底下望去。
這時他發現,這井已經成了一口枯井——而在這井底下,竟有一堆白骨!
“難道當初陸家被滿門抄斬的時候,那些家眷和仆役的尸體都被扔到了這口井里?”他在心里暗暗猜測道。
他試探性地將手中的花箋放在井沿上。
剎那間,不遠處亮起桔紅色的火光,還響起了嘈雜的吆喝聲和刀劍碰撞的聲音。
幾秒鐘之后,幾個人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仆人打扮的年輕女子——顧旭很快就認出她的身份,正是陸詩遙當年的貼身丫鬟書硯。
但她此刻的模樣卻慘不忍睹。
她衣衫襤褸、步履蹣跚,手上戴著鐐銬,皮膚上盡是青腫,臉上也殘留著淚痕。她的每一個腳印上,都留下了殷紅的血跡。
從她的眼神中,顧旭看到了發自內心的憤怒,以及無能為力的絕望。
而在她的身后,還有幾個士兵模樣的男人——不過他們都衣著不整,臉上掛著放蕩的笑容。
“這是當年事發時的影像嗎……”
顧旭發現,自己仿佛變成了空氣一樣,可以從這些人的身體中徑直穿過去,完全無法與他們相接觸。
“這陸家大宅里的女人,跟外邊窯子里那些殘花敗柳感覺就是不一樣啊!”一個士兵嘿嘿笑著,目光在丫鬟書硯的身上肆無忌憚地掃來掃去,“現在要把她處死,俺還感覺怪可惜的。”
“一個丫鬟而已,爽都爽過了,沒什么可惜的,”他的同伴一遍說著,一邊緩緩抽出腰上的佩刀,“等待會兒進了里面的屋子,見了那些尊貴的夫人小姐們,那才叫帶勁兒!”
“你們今天對我的羞辱,我都會記在心里,”這時候,書硯用毫無波瀾的語氣開口道,“就算我死了,變成惡鬼,我也不會忘記。”
“犯官家的奴婢,都敢來威脅我們?”那士兵伸手掐住她的下巴,惡狠狠地說道,“以你主子犯下的叛國罪,就算把你羞辱一萬次,也不值得憐憫。”
“陸大人不可能叛國,”書硯淡漠地說道,“他是被冤枉的。”
“冤枉?陸家犯下的叛國罪可是鐵證如山,皇帝陛下親自裁決,你還敢說是冤枉?”
“陸大人是清白的。”書硯又把話重復了一遍,目光中沒有任何神采。
“難道是你們幾個剛才動作太粗暴,把這妞給弄傻了?”士兵看著同伴,呵呵笑著調侃道。
書硯沒有理會他們,仍然繼續道:
“倘若陸家屬實冤枉,稍后我人頭落處,一腔熱血休半點兒沾地上,都將飛那白綾上;
“倘若陸家屬實冤枉,今后六月三伏天,都將天降三尺瑞雪;
“倘若陸家屬實冤枉,自今以后,這青州將大旱三年。”
那士兵沒有理會她。
他“嚯”地拔出佩刀,一邊繼續開著粗俗的玩笑,一邊揮刀向書硯的脖頸處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