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一條臟亂的巷子里,一個抱著嬰兒的女子撐著一把紅傘。
她前面幾步之遠,身穿棕色短打的雜役抖若篩糠,大冷天的,他的額頭上卻冒了一層汗。
將軍昨夜明明只帶回來一位姑娘,今晨他在院子里灑掃,卻見從那屋里走出來兩位姑娘。
這不是大白天見鬼了是什么?
將軍讓他帶這位暮影姑娘在城中走走,他不敢不從。
可暮影姑娘既不去成衣鋪,亦不逛胭脂水粉的小攤,出了將軍府,便讓他帶路到城中的車馬行。
巷子盡頭的老槐樹下拴著幾匹馬,轉過去就是都城最大的車馬行。
雜役在門外等候,暮影踏進店鋪日光照不到的地方才收了傘。
這個季節不是車馬生意的旺季,鋪子里只有坐在柜臺后面打盹的老掌柜。
一陣寒意襲來,老掌柜彷佛被人兜頭潑了一桶冰水,驚醒過來。
“夫人可是要租車?”待看到店里來了客,老掌柜忙起身招呼。
這冰天雪地的,一個女子帶著孩子,不可能買馬,那便是要租馬車了,不知道是否需要車夫?
暮影從腰間取下月白色荷包丟到柜臺上,散碎的銀子蹦出來,“一輛馬車,出城。”
老掌柜瞥了一眼荷包,荷包一角繡一株依禾草,是將軍府的標記。
“夫人要去何地?可趕時間?今日雖放晴了,路卻仍舊不好走。”老掌柜好心提醒。
“城外轉轉便可,你給我找個靈活點的車夫,若是驚了馬,這銀子你可賺不了。”
“這是自然,夫人放心。”老掌柜心下奇怪,這大冷天的出城游玩,還抱個奶娃娃,莫不是腦子有病?
雖說打開門做生意,來者都是客,但這皇城腳下的生意,可不好隨便做。
這位夫人衣著單薄,面色蒼白,一雙妙目靜默如水,懷里抱著的嬰兒,一張小臉上,更是一絲血色也無。
不像富貴人家出來的,倒像個心灰意冷的苦情女子,但她帶著將軍府的物什,這事就不能放任不管。
老掌柜越想越離譜,年關將近,他可不敢惹上人命官司。
“夫人在此稍作休息,我這就去安排馬車。”
兩盞茶的工夫后,暮影等來了老掌柜,和一名身穿灰布棉襖的車夫。
車夫名喚王通,四十來歲年紀,個子很高,眉眼深邃,一進來便盯著暮影上下打量。
暮影瞥了一眼他手背的刀疤,沉眉問道:“可以出發了嗎?”
……
葉傾雨回到將軍府的時候,五皇子已經等候多時。
屏退左右,五皇子給葉傾雨倒了杯茶,“昨晚之事,戚風在此給葉姑娘賠罪了。”
“好說。”葉傾雨接過白瓷盞,茶湯清透,是杯好茶。
白瓷盞在纖長白皙的指尖捏著,她抬眸問道:“五皇子今日前來,恐怕不只是為了賠罪吧?”
“我想與葉姑娘做一筆交易。”戚風拉開木桌旁的凳子,撩袍輕輕坐下,昨晚那頓板子上身,他屁股此刻還疼。
也正是那頓板子,讓他更加明白這名女子的重要性。
在魘靈面前,戚風沒必要繞彎子。
“葉姑娘應當清楚,以你的身份,我父皇斷不可能放你離開鹿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