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春峰看看手里的報告,又看看辦公桌對面的“岱山”公司負責人魏大明,嘴巴張了張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得抹了抹毛發日漸稀少的前額。
作為軍統電偵和通訊部門的負責人,魏大明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可有時候工作能力太強不是件好事,就比如現在。
“岱山”公司竟然通過破譯密電掌握了日本人即將進攻珍珠港的情報。
老戴哭笑不得,這件事他早就知道,甚至就連日本人偵查火奴魯魯的情報行動都是軍統在主導,但有的事能說不能做,有的事能做不能說。
國府本來的計劃是暗中推波助瀾,并在最后關頭將情報告訴美國人謀求好處,沒想到出現了意外,這下麻煩了。
以國府的保密能力,此事恐怕已經傳了出去,黃山官邸那邊沒了籌碼,要如何跟美國人討價還價。
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戴春峰放下報告無奈嘆息:“大明,你說說具體情況,你們怎么就唉,此事有多少人知情?”
魏大明悄悄瞥了老戴一眼,總感覺對方是在埋怨自己,不過還是立刻匯報起破譯過程,同時提到了一個人。
“報告局座,破譯行動由岱山公司與軍政部研究室攜手完成,研究室的遲主任精通日語,給予了我們很大的幫助。”
戴春峰的心徹底死了,若只有“岱山”公司一個部門參與,事情或許還有轉機,但軍政部,那就是個大篩子。
自開戰起,從軍政部流出的絕密情報能裝滿幾輛卡車,軍統這個補鍋匠,補了一個又一個窟窿,結果卻是不盡如人意,情報照樣泄露。
至于遲主任,老戴亦有所耳聞,此人是留日學者,很得軍政部何部長的重視。
戴春峰這邊想著,魏大明的報告仍在繼續,他表示軍政部研究室對日本密電的研究工作開始于戰前,可惜進展一直不大。
這種情況直到遲主任出現才發生了改變,對方學習的雖是電氣工程和經濟學,可在破譯密碼上頗有天賦,加之心思敏捷,又善于工科精算,很快就打開了突破口。
遲主任發現,日本密電,特別是外交系統的密電夾雜著英文字母、片假名,其中又以英文字母居多。
而當前國際通行的電文編碼方式,有區位碼和自然碼兩種(非80年代的電腦輸入編碼方式),前者多用于明文電報,后者是密電碼的常用表達方法。
在自然碼中,明文的字符、詞或短語以兩個一組的方式被替換為特定的符號、字母或數字,從而形成密文。
于是遲主任將截獲的日本外務省密電從頭到尾劃分為多個雙字組,再進行觀察,希望能找出某種規律,以此獲得密電的基本加密思路。
經過長期研究,他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這些“雙字母組合”中有若干組的使用頻率特別高。
例如:my、hl、gi等等,在電文中經常出現。
除了使用頻率高,它們還常常三四組、四五組結合在一起,又或是前后交叉顛倒出現。
這一現象,引起了遲主任的思考,這些最常見的字母組合,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具體點說,它們是標點符號,又或是“的、了、不、一”之類的助詞以及虛詞,還是阿拉伯數字?
遲主任繼續排查,并有了進一步的發現,這些使用頻率很高的雙字組,不多不少,剛好為十組。
首先,不管哪種語言文字,都不可能多個標點符號連續使用,虛詞、助詞使用頻率雖然高,也很少有重疊結構或互相結合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