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深冬入春之時,宇文泰率軍北巡。
今生同樣如是。
可與高殷憂慮的不同,高寶德并不擔心宇文泰此番北巡是為伐齊。
還不到時候。
高寶德向高殷提及此事,是聯想到近日來威壓邊郡的燕都。
她記不清前世燕都如何,只是在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宇文泰確實開始北巡。
與諸胡交好,以保北面邊鄙無虞。
憚于諸胡戎馬之強,且諸胡不通中原,宇文泰并不想先把精力率先耗盡在攘除諸胡之上。
他的隆中計,是親北以攻東南。
對于北方的突厥、吐谷渾力求通好。對于處于其東的齊國、其南的梁國則采取不定的攻勢。
宇文泰帶著西魏,先后為自保圖強,而與齊國爭戰。并乘梁朝內亂之機,侵占梁國控制下的荊雍與益州等地。
但又不能總兩線作戰,宇文泰還是把齊梁兩國分出了個先后。
自然是先齊后梁。
為了全力對付東邊的齊國,宇文泰對北邊諸胡突厥與吐谷渾等,采取和親政策。
因要親諸胡,宇文泰北巡并不奇怪。
這次北巡,也算是宇文泰親入諸胡,與之叫好。
說起來,宇文泰本也是鮮卑人,大家都是諸胡,可以一家親。
在柔然還未被突厥覆滅之時,西魏建立后,宇文泰先是以宗室元翌之女,嫁柔然之主阿那瑰弟塔寒。后又勸西魏文帝元寶炬,納阿那瑰之女郁久閭氏為皇后,以結好柔然。
對后起之秀突厥亦然。大統十一年,宇文泰派使者前往突厥,與突厥建立起聯系。大統十七年,又把元氏的一個公主嫁給了建立突厥汗國的阿史那土門。
突厥可汗阿史那土門,燕都之父,顯然要比柔然之主大氣,眼光更長遠。
在宇文泰厚禮之下,突厥經常派使者訪問西魏,回贈禮物。
雙方饋贈,都是各自所需。
就如大統十七年,突厥向西魏獻軍馬五萬匹,可是極大增強了西魏的軍力。
也是在這幾年,西魏實力猛漲。
原本高寶德未嘗懷疑過宇文泰此次北巡目的。
可眼見燕都盤踞于大齊邊郡,宇文泰又同時大張聲勢地北巡。
誰知道二人行事是否是串通好了的。
宇文泰到底是真的只是想再穩定下大后方,還是與燕都謀劃咬大齊一塊肉下來,高寶德這時就不能確定了。
或者說宇文邕與信都先前并未通過信兒,等宇文泰靠近北邊,方巧得知信都兵壓齊國邊郡,又是否會生出分一杯羹的心思猶未可知。
至于宇文泰也同樣是在此次北巡的歸途中逝世的,這都是后話,暫且不重要。
說起來,宇文邕自十二歲入齊為質之日起,別了宇文泰,就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阿耶。
今年宇文泰就會病亡。
而宇文邕也能歸國了。
可高寶德不知,這于宇文邕而言,究竟是悲是喜。
宇文邕是個冷清的人,高寶德一想到前世的種種,就覺得他就算歷喪父之痛,應該也難過不了一時罷。
自己怎么就會敬慕上這樣一個寡情之人呢?
君子失心,鮮不夭昏。
高寶德搖搖腦袋,將這些雜心思剔除腦后。
高殷想了許久,這才說道:“宇文泰若是真的圖謀大齊北土,也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