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貴一朝開了口,后面之言就好說了。
于是他繼續言道:“宇文護權傾朝上,“寡于學術,昵近群小,威福在己,征伐自出。有欺君罔上之心,與懷茲蠆毒之事。”
趙貴怒斥了宇文護自從攝政朝上之后,他的種種惡行。
然獨孤信僅是在旁,靜靜地看著趙貴,不做二言。
“宇文護這般不視天王,與謀逆作亂何異?”趙貴惡狠狠,“他如今廢弒至逆,鴆殺恭帝,焉知下一個,不是天王?”
聽到趙貴越說越離譜,越說越過分,獨孤信忍不住出聲糾正他道:“文王崩殂,諸子沖幼,群公懷等夷之士,天下有去就之心,卒能變魏為周,捍危獲義者,護之力也。”
對于宇文護到底是忠是奸,獨孤信也沒有果斷下定義。
可他歷數宇文護執政以來的種種作為。
除卻不侍宇文氏之人,大封宗室,穩定州郡。
獨孤信略微一想也能知道,宇文護對于宇文氏之重要地位。
他做的不管是否合乎禮制,反正對于宇文氏而言,他并無太大不妥。
“楚國公對大冢宰,倒是不必懷有這般的戾氣。”獨孤信安慰趙貴道。
可是趙貴已經把話說破,就容不得他再退讓。
他紅了眼,猛然瞪著獨孤信,厲聲道:“今日貴所來,是想邀獨孤兄一同,除惡清朝,歸政天王,獨孤兄感覺如何?”
獨孤信感覺十分不好。
“你是鐵了心思,要動大冢宰晉國公?”獨孤信提醒趙貴,宇文護既然能攝政全朝,那必然是牢牢地掌握了宇文泰留下的軍政大權。
若非無權無勢,他一個宇文泰的從子,又非嫡親兒子,早就被趕下臺來了。
可宇文護既然把他的位子坐得好好的,那就說明,他宇文護,不是他們這幾個人能動的。
獨孤信自詡告誡趙貴說得很清楚。
可見趙貴仍是一副惡狠狠的模樣,而且還帶著怨恨看著自己。
獨孤信默默一嘆,知道勸慰不了趙貴收手了。
“獨孤兄……當真不愿與貴一同除掉宇文護?”趙貴問。
他們位列柱國大將軍,按道理來說,都是掌有兵甲的。
可是,獨孤信無奈苦笑:“楚國公這般為難信,是要把信往絕路上逼啊……”
“與貴同誅奸佞,還政天王,豈是絕路?”
“恐怕并非是還政天王,而你趙貴心中所想,是要取代宇文護的位子,行伊、霍之事罷……”
伊尹、霍光,盡皆一世之權臣。
他趙貴,心中倒是權欲十足。
“若是你真要行此事,還望你身首能全,不至于橫分街坊,妻孥為戮。”
“獨孤兄不與貴同行,恐怕已經晚了……”趙貴陰沉道。
晚了?
獨孤信端著茶盞的手一頓。
而后默嘆。
確實晚了……
若是獨孤信果能除掉宇文護倒還好說,一旦被反殺,宇文護暴怒之下,定然會查明同謀之人。
他趙貴在獨孤信府邸之上,待了半晌。
那不就是明擺著說,他獨孤信就是合同謀逆之人?
獨孤信心底一沉。
原來趙貴顧左右而言他,竟然懷著這般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