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刺史原本就是監察四方,檢核問事。
祖珽正在審查的這些財貨,正是刺史所需要費心思關注核實的。
所以說起來,現在祖珽和高寶德將要干的這些,是同州刺史避不過的瑣事。
祖珽側了側身,高寶德眼睛略過他去,才看見方才祖珽一直在算劃的那一箱子物什是何物。
果不出高寶德所料,祖珽身后那箱珍器重寶,是女子的珠釵配飾。
難為祖珽一個大老爺們,撅著個臀,幾乎趴于地上,去比對案上文書名錄,將這些珠釵寶簪之物,登記造冊。
高寶德便想著,也不隱藏自己心中的情緒。
由是在祖珽眼里,就見到高寶德一副復雜的面容,眼中盡是憐憫之色。
祖珽面上明顯有些龜裂,三兩個呼吸之間,他微微調整了心緒,也不計較年齒之齡,不恥下問,謙聲寶德道:“不知女侍中,可有法子快速將這些珠寶造冊名上?”
共同治事宇文邕府邸,日后的潛邸。
假設祖珽有事不決,遇難不解之際,尋求同為宇文邕臣子的高寶德。這于面皮一向厚實的祖珽來說,也沒有太難。
并且,他是男子,對珠寶珍玉之類的物件,不了解也算平常。
滿箱的珠釵,別說祖珽盤算了半天,高寶德單單是瞥了幾眼,就已經眼花繚亂。
她連忙擺擺手,對祖珽道:“祖公可別為難我,這些珠釵,所說我身為女子,可也沒有太好的法子,能把這些東西,盡數對上名號。”
她和宇文邕對視須臾,倏然間,想到一個稍微好點的法子。
“祖公上晌,是按著箱囊細數的?”
“然也,其每箱珠奩,每間屋室各有一份文書,可就拿此間屋室來說,其中藏有珠玉就堪堪十數箱,每箱名冊尚且分辨不出,其中珠玉寶釵,更是難辨。”
祖珽世間鬼才,長于計策謀略,卻不通珠玉珍寶。
聽著祖珽所言,高寶德竟能從中聽出悲傷的情緒。
“祖公不如換個法子,既然難分辨其中珠玉,不若將文書拋擲一側,只朝著這十數個箱奩努力。”
“……嗯?”
祖珽似懂非懂。
連一旁并未插話的宇文邕都有些了然。
高寶德撫掌笑道:“就是將它們,盡數攤開。”
珠玉藏在箱奩之中,與其攤平在案上,雖說本質并無差別,可攤開好找啊。
祖珽一個年及半百的大老爺們,到底是撅臀排著箱子眼巴巴地翻找好,還是將其盡數散開歸類找尋好。
“如若祖公略微知道些珠寶的品類,例如釵是釵,簪是簪,步搖是步搖這樣,那就更好說了。”高寶德淺笑。
祖珽眼睛一亮,似是完全明白過來高寶德言下之意。
他沒等高寶德說透,自己緊忙從那一堆珠寶箱奩之中爬起來,拍拍衣袖上面莫須有的灰塵,言道:“妙法!大善!”
“女侍中聰慧,腦光靈敏。”
腦光靈敏?
這是在夸獎她有一個聰明的腦袋瓜嗎?
高寶德暗想。
真奇怪。
能讓祖珽如此激動的,只有這些令他發愁的珠奩了。
“按照女侍中所言,將每箱珠釵依次取出,平攤于案,再稍分品類,另外取文書記錄于冊,再與原先文書之上記錄之字,一對便知是否缺了哪物。”
祖珽言語之中,透露著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