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寶德立在昭陽殿前,簌簌冷風吹過,身后未攏起的幾縷青絲隨之起舞。
她從高演話中聽出了些什么東西。
可是一時半會兒,還抓不出來要點。
“孤王……?”
“到底不知,您是哪位大王?”高寶德半真半假地問。
高演負手,淡淡回答道:“你不必知道這么多。”
“呵,相比是您這位大王心中有鬼,卻不敢承認罷……”高寶德冷笑。
“心懷不軌,欲害皇室……您說的好聽,只怕指認奴婢心懷不軌為假,實則欲蓋彌彰,自己欲害皇室為真……”
高寶德低聲道。
她倒是不怕周圍再有來人,可還是低沉拿捏著嗓音說話。
夜半之時,頗有一種陰森森鬼魂橫跳之感。
其實也沒說錯。
高寶德說到底,就是前世的一個老鬼。
一個來向高演和高湛等人索命的冤屈鬼魂。
“放肆!”高演終于惱羞成怒。
“大王這是……惱羞成怒了?”高寶德仍舊不放過他。
她就是想要看他怒不可遏,卻又不得不強自隱忍的模樣。
高寶德到底想要看看,高演還要忍多久。
自高洋踐祚以來,估計高演就一直在高洋手底治下委曲求全,隱忍存活。
如今高洋病危,高演就終于露出馬腳了罷。
他可一向看不上自己的親侄子高殷。
區區稚齡,又焉能及自己?
所以高演在高洋駕崩之后的謀權篡位,是必然的。
高寶德可從來沒有想過,想辦法讓高演輔佐高殷。
因為她知道,那是不可能之事。
索性,就將皇位讓與他們兄弟之手。
讓他們自相殘殺,然后再讓大周漁翁得利。
只是高寶德蔑視地看著高演的容止,還是有些……不甘心吶。
高演和高湛雖說是一丘之貉,可高寶德捫心自問,其實高演比高演強。
強上那么一點點。
就是強在高演會裝。
裝模作樣的裝,換句話講,就是演戲。
高湛暴虐之性,并不輸于高洋。
恐怕暴虐,當真是高氏遺傳的基因或是急癥。
可高演這人,與高洋和高湛皆不同的是,他喜歡裝。
喜歡裝作聰敏有識度,深沉能斷,不可窺測,經謀宏曠的模樣,實則內里也是一個殘暴的主。
說實話,高齊宗室沒有丑人。
高氏一族的基因都還不錯。
不提高寶德一家,單說高演,就身長八尺,腰帶十圍,儀望風表,迥然獨秀,真不能說丑。
可高寶德看著他這副嘴臉,就會想到他骯臟丑陋的靈魂。
“大王既然來此并無吩咐,那奴婢就恭送大王。”
他常山王的威望,倒不足以讓人喊殿下。
在齊國,能被尊稱為殿下的宗王,如今按親疏和權勢來說,就只有太原王高紹德一人。
其他的宗王,不論是常山王高演、長廣王高湛、博陵王高濟都不行。
他們只會被叫做大王。
此三王,加上高澄、高洋和早已薨逝的襄城景王高淯,共六人,他們是高歡的嫡子,也就是同為皇太后婁昭君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