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寶德也在繼續仔細聽著,沒有錯過他們的一句話。
“若非是常山大王,臣一家,也不會落草為寇。”
……
她細細品,微微愣住。
這壯士親屬,恐怕是高演舊年迫害過的朝臣官吏罷。
只是高寶德想不起來,在什么時候高演也做過這等不饒人之事了。
“你兄按罪當死,孤王誅之,于律法而言,并無不妥。”高演的面色有些蒼白,許是腹上的刀刃攪得生疼。
高寶德雖然看不見高演的面孔,但從他有些微弱不順的氣息之間,隱隱約約感受到高演的狀態并不好。
可不是嘛,被仇人一路跟進宮,就算是在禁中之地,都想要把他誅殺于此。
他若是能輕松了,那就奇了怪了。
……
那壯士并不接高演的話。
于他而言,速戰速決。
但凡拖延半刻,都是在給高演逃命的機會。
誰知道,那些百保鮮卑什么時候會找上門來。
由是,壯士也不多話,徑直走上前。
一步一步靠近高演。
高演心中大駭:“你當真要來殺我?”
他還沒從高洋手中奪過屬于他的一切,他還不能死。
壯士嗤笑:“常山大王想要活命?”
那當然。
高演猛地點頭。
此時竟也不顧身份,低聲下氣道:“你繞我一命,待我日后踐祚……”
壯士愈來愈覺得好笑:“常山大王日后踐祚?您果真有不臣之心。”
“方才臣看著您殺天子之人,倒是絲毫不見手軟。”
“原來,竟然您早有謀逆篡位之心。”
壯士神情有些追憶:“若是您當年不殺我兄,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場。”
高演攢緊了手,似乎仍是有些不甘:“……若你能饒孤王性命,日后孤王定會厚封你兄,并且讓你兄長的子嗣,爵位傳命,與國同休。”
“常山大王說笑了,您是何人,臣清楚得很。”
壯士緊接著聲色俱厲:“您殺我兄已成事實,殺人償命,那便應當對我兄以命相抵。”
別提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在那壯士眼里,只有自己的兄長最重要。
在他眼里,孝悌倫理大義,始終勝于一切。
高寶德倒是稍微能夠理解。
“你當真要殺孤王!?”
見壯士將劍緩緩抽出,高演這時心中才有些害怕。
高演嚇得臉兒就如七八樣的顏色染的似的,一搭兒紅一搭兒青。
只不過就是因為天色全黑,敲不出來罷了。
隨著壯士向前逼近,高演朝后畏葸畏縮,頓了半步。
“你兄長已然作古……”高演還在掙扎,“那生人,就當替未來之事考慮。”
“孤王曾記得,你兄長是有子嗣的,你難道要拋卻幼輩于不顧?”
說實話,高演其實記不太清他們一家到底有幾丁幾口,所以此番話語,盡是試探之詞。
高演來了精神:“你當知道,若是殺了我,你定然會被大齊追殺。無論你跑到哪里,你都難逃一死……”
見壯士張口,欲要反駁。
高演連忙繼續道:“孤王知道你不怕死……但你死之后,你可想過你兄長之后嗣?”
“你替你兄長報仇,愿意拋棄你的身家性命……可你卻也不想想,你死之后該如何?”
“你殺我一人,就要讓你朱家絕后,如此你才肯罷休?”
高演一通說辭,越來越嚴厲。
高寶德聽著,都有些膽戰心驚。
生怕那壯士就此猶豫遲疑,甚至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