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愔最初,是隨著高歡和高澄起家的。
他的過往經歷,甚至比如今的天子高洋還要多些。
楊愔可以算作是高齊的開國功臣了。
如果沒有當年楊愔等人在朝中支持的和輔弼,再到后來的治政一方,想來也沒有如今高殷的穩坐太子之位,當然說不定如今的天子,都不是高洋呢。
更別提高洋的皇太子高殷。
高殷自然知道楊愔對于高齊朝堂的赫赫功勞。
楊愔是文臣,那種上馬牧民,下馬治國的文臣。
他如今是尚書令,雖說下了馬,但是腹中的策略智謀,一點都不必邊郡的大將軍、大司馬們差。
所以區區童謠,也難不倒楊愔。
不過,或者說也正因如此,讓高殷意外的是,智謀足以治天下的楊愔,竟然問他對此的看法。
以前楊愔倒是不經常詢問高殷的看法。
在楊愔看來,皇太子是君,他們是臣。
臣問政于君,這是以下犯上,更是大不敬。
君王應該高坐于廟堂之上,海納百川,向下聽取諸臣的看法和意見。
而不是過多的去發表自己的看法。
君王稱孤道寡,不必事事都向自己的臣吏們說出自己的想法。
天子的想法,自然應該藏于腹中,最起碼不應該主動說出來。
因而高殷對楊愔發問,感到有一絲絲奇怪。
平時,不管是朝會還是重臣議事之時,高殷雖然不是天子,但皇太子仍然是他們的君,之前的楊愔可不會隨隨便便就打探高殷的意思。
可如今這是……
高殷抬頭,見楊愔似笑非笑的表情,便隱隱約約明白過來,楊愔是想要借此機會考察他。
這是真的。
如今東宮此殿之上,僅有高殷和楊愔二人。
童謠這個話題,楊愔方才也明確說和高殷無關。
只是針對楊愔的。
殿中無人,那就說明無需擔心皇太子說錯了話,會威嚴有失。
此童謠無關乎高殷,那就說明這個話題并不沉重,就算是知道了皇太子的意思,也并無不可。
既然如此,楊愔問他看法,就只是想要考教他一番了。
自幾年前監國攬政之后,不管是自己的阿耶和阿娘,亦或者是他的那些經史博士們,就都沒有再考教過他學識了。
雖說如今楊愔提出的問題,嚴格意義上來說也并非是再考教他學問,尤其是經史那些東西。
可也確實是考教他不假。
這種感覺,在高殷看來,確實有些奇怪。
并不是厭惡或者是氣憤,而是一種奇奇怪怪的感覺。
說欣喜興奮倒也沒有,只是有些感慨。
楊愔不愧是阿耶為他任命的輔政大臣,他的尚書令,他的一國宰相。
并非全然是迂腐頑固之人,也并非偷奸耍滑之輩,而是認認真真地在教他做事,教他治國。
甚至還在這些點點滴滴的小事小的方面,就能看出來楊相公的細膩心思。
高殷感覺自己的胸膛肺腑,都被楊愔滋潤了一番。
清了清嗓子,高殷大膽地望向了楊愔,開口說出了自己對于這個童謠的一些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