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茜無奈地笑了笑,自己哪里還有什么家。男孩子就是豁達,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不像她,總是記得孫家,記得父兄慘死。記得又有什么用?當年是先帝下旨賜死,這個仇除了記住,也不能做什么。
路溪亭在一旁提醒:“杜大人,皇命難違,耽誤不得。”
杜衡不服氣,臉色很難看。他斥責道:“那么多年不聞不問,現在催什么催?”轉而語氣變得溫和,“我給我姐找一輛馬車。二百多里地呢。”
路溪亭沒有反對。
杜衡堅持送到滎陽城外,再三囑咐路溪亭照顧好孫茜,他將郡衙的公務安排好,就去洛陽。孫茜沒有多話,只囑咐他一切多加小心,照顧好自己。等馬車走遠了,杜衡才打馬折回。
馬車顛簸,加上心里不踏實,孫茜睡不著。又因為之前的作息習慣,到了時辰就困,最后好不容易睡著了,又被馬車顛醒。
驛站換馬的時候,她聽到外面的動靜。路溪亭沒有喊她下車,她就繼續昏昏沉沉地抱著小棉被躺著。
大約在滎州與洛陽的邊界,馬車再次停下,她聽到外面有人打斗。馬兒受了驚嚇,黑夜中嘶鳴,一路向前狂奔。孫茜捂著心口,掀開簾子一角,看馬路兩邊都是灌木叢,她隨時準備跳車,藏匿。
黑夜掩蓋了一切廝殺,只有活下來的人才能迎接光明。
路溪亭對手下說了句:不留活口,趕路為要。他很快就結束了打斗,連刀都不擦,一個人追上了馬車,勒住了韁繩。
孫茜受了驚嚇,再也不困。隊伍繼續前行,仿佛什么都沒發生。
刺殺這種事,雖然上不了臺面,卻能直接消滅敵人。孫茜不用腦子想,也知道這個時候誰被逼急了,狗急跳墻。她就是奇怪,人家是怎么知道她這個時候回來的?
進了洛陽境內,離入城還有一段路。有了之前的偷襲,路溪亭吩咐其他侍衛要格外小心。
孫茜暈車,胃里的東西早就吐了干凈,什么都吃不下,只能喝水。連夜趕路,大家都很辛苦,好在再堅持半天就到了。
停車修整的時候,路溪亭將射在馬車上的箭羽用布包著,拔了下來。箭簇很沉,看工藝應該出自大內。他什么也沒說,證物收好。
按照現在的速度,中午之前就能進城。不曾想,突然暴雨,車馬難行。等到雨停,道路泥濘。車是走不了了,車輪上絞了厚厚的泥巴。
路溪亭決定將車留下,自己的馬讓孫茜騎,他去騎拉車的馬。路不好走,騎馬的速度也不快。好歹沒再下雨,大家趕在天黑之前進了城。
孫茜望著夜色籠罩下的洛陽城,心中感慨,終究還是要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