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對方背影,最后舉著這把傘,跌跌撞撞地來到地鐵站。
站內的地板臟污一片,拖拽出大片大片的黃泥水垢,稍有不慎就有滑倒的風險,令她走得有些艱難。
里頭還是擁擠不堪,乘客你推我擠爭先恐后地要上地鐵,從是的腿原先就疼,被推搡幾下后整個人猛地摔出去一米多遠.........
她的掌心擦過地面,又被人不慎踩了一腳,手里的傘柄磕到下巴,以至于牙齦磕出血來,一時間狼狽得無可名狀。
那些人沒有只顧著爭搶沒有留意到她,半天起不來身的從是最后被一位好心的小哥攙扶起,又帶著她一并擠進車廂,才讓她得以搭乘上回家的地鐵。
她身上除了濕,還有摔下時沾到的泥垢,車廂內空氣悶熱而渾濁,但大家已經顧不得誰嫌棄誰,只盼望著早點回家洗個熱水澡,遠離這該死的鬼天氣鬼地方。
將近10點,她才從公寓電梯出來,白著臉,扶著腰,瘸著腿,慢悠悠地形同腿腳不便的老嫗。
屋里燈火明亮,風雨都被阻隔在這棟大樓之外,她把鞋子換了,進屋看到緊閉的洗手間里亮著燈傳出水聲,知道丈夫在里頭洗澡,是以洗凈臉跟手,踩著拖鞋進房換下身上的臟衣。
無意間看到床頭柜上多了一樣色彩鮮明的小東西,她提步過去拿起,發現是一只沙瓶畫,巴掌大小,側邊能看到一頭飄逸的黑色長發,背景是武功山的云海,正要轉一下瓶子看這長發主人……………….
“放下。”
身后的聲音近在耳畔且帶著從來沒有過的急厲,在這靜謐的房間里無比突兀,以至于打了一個激靈的從是一個手滑,瓶子從手里掉落,啪嗒摔在地上。
玻璃碎裂,里頭的沙子散出一地,黑的黃的藍的白的,各種顏色混雜其中,已經看不出什么是什么。
“你干什么?”從沿的臉色頃刻發生轉變,伴隨著一聲沉喝一聲,覆上慍怒的眼也有那么一瞬掠過厭惡。
他疾忙蹲下來想要挽救沙畫,但是根本無從下手。
從是嚇到了,怔怔地望著自己的丈夫,清楚地捕捉到對方眼里表達的情緒。
“我…….”她澀澀的張了張唇:“對不起。”
神色緊繃,他一語不發,沉默地把碎片撿起,把混在一起的沙重新捧進半碎的瓶子。
她囁喏而又愧疚得無地自容:“對不起,我會賠你一個的。”
撿起沙子,他站起身,看也不看妻子一眼:“用不著。”便旋身離開房間。
被水泡得干皺的手攥住自己的褲子,從是看著丈夫決然而又冷漠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默默地低下頭來,片刻,有水珠沿著臉頰滑落,掛在小巧的下巴上將墜欲墜。
只須臾,她便隨手擦了擦眼淚,跟著他的腳步來到客房,可眼前這扇門如今已然緊緊閉著了。
站立在門口,她輕輕敲了一下門:“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個沙畫對你這么重要。”
里頭并無任何回應。
低垂著眼簾,她等了許久,最終還是問道:“你吃晚飯了嗎?”
片刻后,等到她以為這一次也不會得到回應時,里頭傳來丈夫冷冰冰的一句話:“今晚我在客房睡。”
她啞然,卻不知說什么,最后只是張了張嘴,說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