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派出了兩艘駁船,強行隔斷纜繩,把‘希望之星’號拖離港口。船離開了巖石海岬,被洶涌的海流沖到了暗礁間。船上哭聲震天,乘客們絕望的注視著港口遠去,他們把床單綁在桅桿上,寫下求救的血書,但無人理會……就在這時,一發炮彈突然擊中了船舷。爆炸撕裂了船體,冰冷的海水沒過甲板,橫掃船艙,八百名乘客中只有四人生還。”
“……是軍部做的?”
“是的。他們聲稱在軍事演習,一發炮彈偏離了方向。誰知道真相呢?”女人冷冷道,“活下來的四個人被強制送去了難民營,其中有一名叫塞拉·米爾柯維奇的少女……”
當塞拉·米爾柯維奇乘坐“希望之星”號來到圖蘭時,圖蘭已完全淪為敵占區。船沉沒后,她抱著一個木桶,在冰冷的海水里漂了三個小時,才被救生艇發現。港口的慈善工作者給幸存者送來了姜湯和厚衣服。她蜷縮在火堆旁,裹著棉被瑟瑟發抖。
壞消息接踵而至。她的入境簽證已經過期,領事館的官員認為塞拉已經十八歲,承諾的名額只提供給十六歲以下的孩子,即使這些孩子都已遇難。官員們比起解決問題,顯然更樂意擺脫麻煩。沒多久塞拉就和幸存者一起被送到最近的難民營,一起等待遙遙無期的簽證。
塞拉被槍頂著后腦勺上了車,發現車里已經塞滿了人。憔悴不堪的難民像牲口一樣擠在車里,警笛尖叫著,卡車離開碼頭駛向中央大道。城墻下駐扎著海上軍區的部隊,再往遠處是儲油廠的廠房,林立的煙囪往外冒著黑煙。大片連綿的帳篷散布在山坡下,周圍是十英尺高的鐵絲網,士兵端著機槍守在瞭望臺上。
塞拉的胃部一陣抽搐,本能的攥緊了欄桿。就在這時,一個少年突然從人堆里擠出來。他從行駛的卡車上一躍而下,雙臂護著頭摔在了路上。沒等士兵反應過來,他立刻爬起來,踉蹌奔向大海。
“該死!”車上的軍官罵了聲,立刻舉槍瞄準他。塞拉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擺頭撞向槍口,跟著就想跳車。但她晚了一步,被扯著頭發撞在了車窗上。
“快逃!”她高聲朝少年叫道。塞拉并不認識這個少年,但他奔跑的身影仿佛在追逐太陽,令她心生希望。
然而少年的背影突然一個踉蹌。塞拉心頭一緊,知道他被流彈擊中了。他的腳步在彈雨中慢了下來,鮮血從后背涌出,染紅了藍色的囚服。少年踉蹌著走了兩步,臉朝下栽倒在路上,蠕動著四肢,手腳并用的朝前爬去,身下的血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轍痕。
塞拉緊緊握住車廂的欄桿,直到骨節泛白。血痕漸行漸遠,仿佛一道鞭子抽打著她的心臟。卡車拐了個彎,駛進第一道崗哨,門前出現了一塊木牌,寫著“歡迎來到埃因奧爾”。
卡車在門口停了下來,塞拉是最后一個下車的,頭發凌亂,左臉腫了起來,額頭和鼻梁流著血。她下車時,軍官親密的摟著她的肩膀,朝遠處抬抬下巴,讓塞拉看清架在瞭望塔上的機槍。
“把你們送到這里是上面的意思,只要你敢踏出一步,就會被打成篩子。但如果你乖乖呆在營里,不惹是生非,安全和食宿都會得到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