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慢慢伸出手,手腳并用,一寸一寸往前挪動。身下的血痕深深長長,蜿蜒流淌,起爆器就掉在不遠處,可是她怎么都夠不到。這么短的距離,卻漫長的像萬水千山,像望不到盡頭的苦難。戰爭打響的那一日,太陽就從她的生命里消失了。它懸掛在空中,高高在上的俯視著她,目睹她一次次掙扎,跌倒,直至奄奄一息。
這個世界這么殘酷,生存如此艱難,可是她依然想活著。我就要死了,她想。死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她從未想象過自己的死,也沒有對死的恐懼,但是生卻不同。生是金色的麥浪,隨風蕩漾在山坡上,生是飛馳的駿馬,風馳電掣般越過高高的山岡,湛青的河谷,奔向遠方連綿的群山,生是一只雄鷹,在蔚藍的長空里展翅翱翔,追逐著太陽。
她碰到了起爆器,塞拉用滿是鮮血的手打開蓋子,手不斷發著抖,眼前一片模糊,重復了好幾次才點燃火,引線嗤嗤燃到了盡頭。
什么都沒有發生。
塞拉睜大了眼睛。就在這時,一只蒼鷹突然從身旁凌空而起,展翅飛入云霄,她甚至能聽到強勁有力的振翅聲。它越飛越高,筆直的鉆破云層,刺入高高的天宇,直至消失不見。
她的淚水奪眶而出。不遠處爆出一聲轟鳴,鐵絲網的西側冒出沖天烈焰,泥土像噴泉般竄上了半空。爆破的氣浪滾滾朝她壓來,鋼鐵碎片傾盆大雨般墜落,炸開一個十英尺寬的豁口,跟著引發連環殉爆,大片鋼珠橫掃出去,鐵絲網一段接一段被炸毀,爆炸的聲響此起彼伏,竟震得塞拉短暫的失聰。
爆炸的間隔,周圍重歸沉寂。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塞拉感到身下的大地在顫栗,仿佛某個龐然大物的心跳。震動停歇了一會兒,瞭望臺突然劇烈搖晃起來。短暫的寂靜后,人們的嘶吼像噴出的血一樣模糊了視網膜。
在塞拉看不見的地方,成千上萬人像決堤的洪水涌向缺口。守軍從上方轟擊他們,曳光彈劃過雪亮的軌跡,許多人被炸成碎片,槍炮聲頃刻便被瘋狂的尖叫聲吞沒。仍然有人不斷從缺口沖出去,有人不慎跌倒,被后面的人活活踩死,鐵絲網被人群踩進爛泥中,變成了一堆辨不出原樣的廢鐵。
十分鐘之后,最后一道鐵絲網倒了下去,只有瞭望臺上懸掛的軍旗,孤獨的迎風飄揚。
就在這個夜晚,圖蘭的二十三個城市同時爆發了起義,猶如烈火燎原,迅速蔓延全國,軍部在圖蘭的統治土崩瓦解。
7月6日,費爾南多率王軍主力強渡薩瓦河,占領亞希蘭,和城中的起義軍會師。
7月9日,聯軍向海上軍區本部格拉尼爾發起猛攻,并于次日占領該城。
7月12日,南部重鎮格雷海姆爆發起義,市民們在自衛隊的配合下沖進軍營,槍殺了駐軍指揮官,開城迎接聯軍。
7月15日,聯軍進入亞爾維斯,海上軍區的指揮官臨陣脫逃,駐軍無條件投降。
7月18日,聯軍在埃里溫軍隊的配合下攻下薩特波卡和雷西爾,釋放城中所有難民。
7月20日,聯軍穿過古都朱利安,到達扎格羅山,全殲海上軍區陸軍第三師團。
7月22日,聯軍攻下利曼港。
7月29日,聯軍在因蒂人的帶領下進入德拉維加山區,收服圣城圖拉。
至此,除首都托蘭等少數幾個城市,圖蘭全境已經落入起義軍控制。亞倫不得不退守王宮附近的佩特拉城堡,雪片般的電報飛往軍部,要求速派援軍,但費爾南多并不打算給他們機會。他親率精銳,連夜揮軍北上,包圍了佩特拉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