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叫人埋掉這些碎肉。”吉爾伯特抱怨道,“秋天雨水多,等尸體腐爛了,城里很容易傳染瘟疫。”
“我想離開這里。”萊特疲憊的說。吉爾伯特沉默了片刻:“你病了,好好睡一覺吧。”
萊特用仇恨的目光注視著他,吉爾伯特無動于衷,眼神冷漠:“要是你扛不住了,盡早給自己一槍,早死早解脫。”
萊特緊咬著牙齒,跺了跺腳,轉身就走,吉爾伯特沒有攔。路過一處小河時,萊特注意到一個駐軍士兵正把頭伸到河畔,他滿臉是血,身體痛苦的抽搐著,已經活不了多久了。他奮力挪動著身軀,想在死前喝上一口水。菲利克斯站在他身邊,拿著一個軍用水壺。
萊特正想叫他,就看到菲利克斯一腳把他踹開了。他冷酷的注視著士兵抽搐掙扎,朝河水伸出手,卻夠不到。他的身軀一僵,頭歪到了一邊。
天空中的雨水伴著狂風落在了廣袤的平原上,空中不時劃過雪亮的閃電,大滴大滴的雨點落在了萊特身上,他索性摘下鋼盔,任由雨水沖刷著臉上的血污。大腦終于開始運作,就像之前被鋼盔奪走了思考能力。菲利克斯接滿了水,面無表情的走過身邊。
“你還好吧?”萊特問道。
“嗯。”
萊特注視著他,少年眼中燃焼著陰郁的怒火,仿佛當年的自己。“尤妮呢?”
“她死了。”
她是怎么死的?萊特想詢問,卻開不了口。有一萬種原因可能導致她的死亡,但對菲利克斯而言沒有任何區別。
那個拉手風琴的姑娘去哪兒了?那個有著清澈眼睛的士兵命運怎么樣了?還有那個能言善辯的學生呢?
他們都曾夢想回到青山翠谷的家園,但一切已經結束了。每個戰死的士兵都沒有墳墓,有一天會有農民把他們的尸骨挖出,犁碎作為花肥,再撒上向日葵的種子。當春天重新到來時,人們只會看到新綠的嫩芽,而忘記已經成為淤泥的東西。
當天晚上,萊特把所有幸存部隊召集起來。他親自檢閱了部隊,發表了一通聲情并茂的演說。
“我不會阻止你們離開。”他高聲說,“但如果你們選擇放棄,死去的親人絕不會寬恕你們。請相信,我理解你們經歷的所有痛苦,理解你們的恐懼和仇恨。我希望所有人都能活到最后,榮歸故里,但一支為了生存而戰的部隊沒有資格慶祝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