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蹲下,挖著地上濕潤的泥土,摸索半天,掏出一塊裹著泥巴的玉,在燈下幽幽泛著柔光。
是清歡白天剛埋在此處的那枚如意扣,她的十指縫里都是泥垢,那天又被他悄悄放回她的枕邊。
如意盯著這塊玉,眼里的神情似喜似悲,問:“不要了?”
清歡篤定地搖頭,“不要了。”太臟。
如意翻來覆去看著這塊玉,清歡低頭摳著手上的泥垢,都干了,泥粉摩挲著簌簌往下掉。
如意的唇抖了又抖,繃著臉望向她。
清歡心道,這樣也是好的,正好不想回去,被人攔著,索性留下來看星星。
夜深了,蚊蟲咬得更猖獗,她的臉上多是紅紅的腫包。
如意朝她伸出手,“公主隨小人回去吧。”
清歡往旁扭開身子,躲過他的手,淡淡道:“你手不干凈,別碰著本宮的新衣裳。”
哀莫大于心死。
回到星河苑,清歡看著滿屋子柔順的宮人和精心布置的陳設,心內癲狂起來。
她歡吩咐著宮人乒乒乓乓砸著屋里的東西,都扔在外廳,他送的琉璃球、買的小屏風、布置的水晶扇,要把這所有的痕跡一分分抹掉。
她淡然地坐在椅上喝茶,宮人面色驚懼地砸著東西,又忍不住瞧一眼清歡的臉色。
看著屋里四處狼藉粉身碎骨的凌亂,清歡心里十分快意。
如意換了一身衣裳進來,掃了眼一地的渣子,輕聲喝道:“你們都出去。”
清歡拿起一只描金水晶瓶砸向他,“你也給我出去,這是我的屋子。”
碎片砸在腳邊,如意疾步朝她走來,柔聲道:“清歡,別鬧了。”
清歡一點也沒鬧,只想要個白茫茫的干凈。
其實不是無跡可尋,是她真的太傻,十幾年的天真幼稚,卻從來都不自知。
清歡搖搖頭,躲開他過來的步伐,“你別碰我。”
如意一把攥著她的手,漆黑的眼盯著她。
清歡一指一指剝著他扣住的手指,他的力氣太大,似乎要掐進清歡的骨子里,永遠也逃不開他的禁錮。
“放手。”清歡目眥欲裂,抬起頭盯著他。
如意嘴唇動了動,艱難開口:“清歡,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清歡幾乎要瘋狂,又無比想笑,死命地摳開他的手,卻被他越攥越近,手腕疼痛欲斷。
清歡拔出頭上發簪,對著他的手腕,冷冷道:“我再說一遍,放手。”
簪子刺在他的手上,如意卻依舊牢牢扣著,面無痛色,只盯著她,央求道:“清歡,他們重新來過。”
清歡笑得癲狂,握著簪子胡亂地戳,點點鮮血濺在白玉的手上,他青筋爆出,手骨嶙峋,卻死死握著不肯放開。
這樣痛,還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