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們面色劇變,齊齊跪下請求:“公主鳳體有恙,奴婢等奉命忠心伺候,請公主靜心靜養,萬毋傷了鳳體。”
清歡推開她們,只見殿門緊閉悄然無聲,重重禁衛守在殿外。
如意站在她的身后,“公主還是省了這等心思,安心在宮內靜養。”
清歡渾身發抖,轉過頭去看他,“銘瑜呢,母后呢?他們在哪兒?如意,你要做什么?”
如意換了一副溫柔神情,偏著頭微笑道:“公主若肯好好休養,官家和太后自然也是好好的在宮里。”
清歡皺著眉,怔忡站在這綺繡精美、鮫綃靡麗的空殿中,往前是禁衛重重把持的殿門,往后是他隔著綾縠簾若隱若現的晦暗神情。
如意輕聲呢喃:“留下來,我給清歡一切。”
清歡搖搖頭,駐足片刻,抬頭挺胸,堅定坦然地往外走去。
半響寂靜,身后的目光像針一樣綿長,尖銳寒冷地刺入背脊。
“清歡想不想知道,當年我為什么要把你一個人留在芙蓉川?”如意在她的身后愉悅地笑。
“大抵是我知道你父皇大限之期,這是我從后宮進入前殿、從一群女人身邊到龍椅、推倒你父皇身邊那群內侍最好的機會。”
“你父皇死的時候沒有遺詔,趙家召令百官要扶嫡長子繼位,你母妃手中握著皇后諸多把柄,謀合張田宣矯詔,讓你母舅帶兵進宮提拿趙家問罪。”
“清歡,你沒有見過當日宣德門前血浸三尺的血腥,也自然沒有人告訴一個養尊處優公主所有真相,不過是因為,我護的你太好罷了。”
“這世上的殘酷你可曾見過?還要我一點點說給你聽?嗯?是你年幼的弟弟深鎖寒宮當一個傀儡皇帝,還是你如今回宮享福的母后再回去苦守皇陵?你的夫君死于他奪權的兄弟手中,還是,你權勢炙熱的母舅一家同趙家一般家破人亡?”
清歡面色不改,沉郁地去推門。
“你若不信大可試試看,這世上,盡是場兒戲而已。”如意的聲音越來越遠:“一道門鎖不住一個人,一群禁衛困不住一個公主,我不想鎖住清歡,只是,我給清歡所有的好,清歡若不肯要,那我也只能再壞些。”
清歡的手心冰冷,顫抖的手指一點點推動沉重殿門,門樞輕微吱呀,一點點亮光隨即打開,明晃晃撲面而來。
暖風拂過臉頰,清歡昂著頭往前走,門口禁衛虛圍著她,遲遲疑疑不敢放肆阻攔。
“滾!”清歡惡聲道:“皇帝親兵,不在御下護衛圣上,卻聽從佞言妄圖禁守本宮,是何道理,做何人臣?”
他們垂下頭不說話,身后嘶啞聲音緩慢道:“讓她走。”
“我給公主三日時間,回來,回到星河苑。”
不知現在是什么時辰,日頭暖風意酥,清歡穿著寢衣慢騰騰在路上走著,偶爾停下來張望兩眼,不知腦海里想著什么,或者什么都沒想。
直到宮人紛紛避讓,踏上莊嚴肅靜的石階,清歡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來到了福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