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張范陽……到底是誰呀?”
何蒼天亦壓低了聲音,“張華!張茂先!”
“啊!”郭猗瞪大了眼睛,險些失聲,趕緊捂住嘴,“對了,他是范陽人氏!老天!你識得他?”
“怎可能?都是編的!”
“啊!……”
張華,力主伐吳,助力武帝下定伐吳的最后決心;滅吳之役,前線的軍事,靠王浚、杜預以及同王浚爭功的王渾,但居中樞,運籌帷幄,調度四方,支應糧餉,卻在張華一人。若不算早逝而未趕上滅吳之役的羊祜,則滅吳第一功臣,張茂先也。
資望隆重的大員,可以郡望為名號,張華是范陽人氏,所以稱他為“張范陽”;資望不足者就沒有這個資格,譬如劉卞,他是須昌人氏,但就不可以被稱作“劉須昌”——還差的遠呢。
此時的張華,銜頭是太子少傅,以列侯朝請,其實是一個閑廢的狀態,但所謂“名重一世,眾所推服”,若論“朝士有聞望者”,那么,他同衛瓘,同為“數一數二的人物”,再無第三人可以和他們兩位并列了。而若論的不是“聞望”而是“清望”,則張茂先猶在衛伯玉之上——衛瓘到底有過一個讒害鄧艾的污點。
這樣一個人物“賞鑒”何蒼天為“云中白鶴”,并“致意”一大篇兒大道理,劉卞的壓力可想而知。
但這還不是劉卞改弦更張的最重要的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是——張華是劉卞的恩主。
劉卞“兵家子”出身,自須昌小吏入仕,早年沉淪下僚,總在令史一類上頭打轉,郁郁不得志,直到遇到了張華。
張華頗欣賞他的“質直簡略”,推薦他做了司空主簿,而這位司空,就是齊王攸。對于劉卞來說,這是一步踏進青云里了。之后扶搖直上,轉太常丞、司徒左西曹掾、尚書郎,所歷皆稱職;累遷散騎侍郎,除并州刺史,終于入為太子左衛率。
對于劉卞來說,張茂先大約比皇帝還緊要些,如何好“逢君之惡”,去拿他老人家“賞鑒”的人物呢?
何況,這個“君”,不過是“儲君”罷了。
太子沒有任何法定的行政權力,包括太子左衛率在內的太子屬官,黜陟任免,完全不干太子本人的事兒——那是朝廷的事兒、中樞的事兒。太子若看他哪個屬官不順眼,也只能像對杜錫那樣,“如坐針氈”,搞搞惡作劇而已。
理論上,太子的威權,其實只能施之于宦者和宮女——那是他的家奴。
再有就是給使這種庶人了。
太子對屬官的影響力主要是一種預期——老子總是要做皇帝的,你惡了老子,將來能有你的好果子吃?
因此,劉卞就算拒不執行太子的指令,也不算啥太大不了的事兒。
何況,何蒼天編的一大篇兒“衣服架子”云云,也給了劉卞一個很好的臺階下。
至于何某人編的他和張華的“因緣際遇”,或總有穿幫的一天,但又如何?時過境遷了,你奈我其何?咬我啊?
關鍵是目下啊!
目下……無論如何,又過一關!
目下,我和中宮之間,應該再沒有什么障礙了吧?
曙光在前頭!
我,一定要把這個曙光,變成朝霞——燦爛奪目,光芒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