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麾下的軍隊確實不能打,但張一川也有基本的軍事判斷力,從這次小規模沖突里,他能看出左良玉在城外修營是假,等什么東西才是真的,否則完全可以增兵進場、擴大優勢。
只不過任憑他想破頭,也絕對想不到手上就五千出頭人馬的左良玉,作戰計劃居然是要包圍他一萬兵馬。
他只是覺得左良玉在等待援軍,而出城列營,就說明援軍即將抵達戰場。
有時候判斷錯誤也不影響結果正確,既然附近有官軍的援兵,張一川的選擇就只有一個趕在援軍到來前先滅了左良玉。
幾乎就在左良玉麾下那幾十名騎兵剛剛得勝回營的同時,狹窄河谷里便敲鑼打鼓,陳兵列營的河南總兵五營立即拔營,浩浩蕩蕩朝麥積山南麓修造營地的左軍攻去。
左良玉都沒想到張一川會這么果斷,著實被嚇了一跳,不過他的軍隊訓練有素,隨戰鼓轟隆、軍旗搖擺,還沒等張一川殺到山下,原本散于各處山頭的軍隊就已經集結列陣。
眼看敵軍沒有突襲優勢,左良玉心里稍加衡量雙方實力,直接讓掌旗官揮舞白旗,下令軍隊主動進攻。
左軍的白旗在農民軍這邊非常出名,人們甚至直接用白旗來指代左良玉的軍隊,這倒不是因為左良玉有多喜歡白旗,只是他的軍隊從畿輔打到陜西,一直是向西作戰。
在傳統的五方軍旗中,代表西方的顏色就是白。
這五方顏色的影響力非常大,黑海、紅海的名字,就源自五方正色。
所以左軍白旗一動,人們就知道這是要進攻了。
左良玉將槍炮居前、步兵在兩翼擺開,擺開個鋒矢陣便對敵緩緩壓上。
張一川的前營參將沖天柱原本想借助突襲優勢,以馬兵在前沖亂下山立營未穩的左軍,卻沒想到左良玉的軍隊集結速度遠超他的想象,前線馬隊排成一線奔殺過去正撞在鋒矢陣的箭頭上。
這個時候想叫停已經不可能了,沖天柱只能咬著牙看騎兵沖擊,同時命后方步兵迅速將槍炮支援上去,準備硬碰硬地打一場。
擔當箭頭的是剛投奔左良玉的川兵,將領是逼死鄧玘的王允成,麾下有一個川軍步兵把總司、一個遼軍馬兵把總司。
面對數百步外以多個銳陣奔馳而來的農民軍騎兵,馳馬兜轉于陣前的王允成面露不屑,甚至沒有拔出腰間佩刀,不慌不忙地打馬入陣,讓攜帶槍炮的川軍步兵在前線扎出個大橫隊。
在一片如林的矛陣中,佛朗機式將軍炮轟然放響,升騰而起的硝煙里,散子鋪天蓋地噴向農民軍騎兵。
砰砰
幾聲炮響,皮膚黝黑、頭戴赤色鐵笠盔的炮兵一刻不停地在硝煙中取下子銃,不等煙霧散盡,早就等在一旁的炮兵便將嶄新的子銃重新裝填,在極短的時間里發出第二炮。
戰馬嘶鳴里,一騎騎馬兵在奔馳中滾落馬下,數個銳陣有一半都被幾炮打散,余下幾個硬著頭皮向陣地沖突,卻終究在接近陣前五十步的距離被打散擊退,迫不得已遠遠張弓放出幾箭,便打馬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