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轉頭用非常確信的語氣,對曹耀道:“曹大哥,這是你給我設了個局。”
他們會遇到這樣的問題,但指派魏遷兒的馬隊去拾柴,是曹耀決定的,沒通過劉承宗。
他估計是在魏遷兒率馬隊監視河灘之前,曹耀說了缺少柴火的事,不知道通過怎樣的語言激將,魏遷兒就順便干這事去了。
這事的影響應該并沒有那么壞,而且軍士的怨氣,也未必會上升到對劉承宗本身的不滿。
很可能到他們對隊長魏遷兒不滿那里,就結束了。
“對。”
曹耀大大方方就承認了,擺手道:“不過你可不能怪我,我是全心為隊伍著想!發現自家將軍有紙上談兵的書生氣,曹某作為部下,豈有不勸之理?”
這老賊搖頭晃腦,最后一句都用出了唱腔:“三言兩語,你們劉家人聽不進去,得見棺落淚。”
“你屙出的屎,就別讓我來擦了。”
劉承宗見他承認,心里很輕松,笑道:“說說吧,你肯定有辦法解決這事,不然就算我解決了也會怪你,解決辦法不高明也會,要是你把柴火藏起來,那可就太笨了。”
“嘁,看你說的我成啥了。”
曹耀也很輕松:“確實沒柴火了,還剩燒兩頓飯,水的辦法也好解決,不過我還是想先聽將軍有什么辦法。”
曹耀說了,三思而后行。
劉承宗真的就開始三思。
這件事不大,但很有可能因他選擇的解決辦法,對隊伍造成深遠影響。
在曹耀這里,劉承宗能承認自己的錯誤,再去改正錯誤。
這是個人對個人,曹耀是個好大哥,說的對,該聽,那就得聽。
但他承認的錯誤是自身閱歷不足,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將軍法傳達全營前考慮不夠周全。
而非嚴行軍法這件事本身是錯的。
如果出去,讓人把房子扒了燒火甚至更改法令,不但不能讓去撿拾柴火的士兵感激他,反而會其他哨的士兵認為,將軍推行軍法的決心不過如此。
這就把這件很簡單的事弄復雜了。
劉承宗攤手道:“還用我哥教我的老辦法,身先士卒,我跟他們一起放馬拾柴,等大家已經熟悉昨日的軍法,下次換營地找個無人村莊,有組織的尋柴火,實在尋不到就在人有怨氣之前扒屋子。變通,曹大哥你想教我的是這個吧?”
曹耀被他的解決方法逗笑:“壞事讓你變成好事了,我可不是故意給你找事,水的辦法我能解決,你知道,你嫂子是北直隸大戶人家出身,她家修井時要在井底貼瓦墊炭,打上來的水就干凈。”
“我在北邊落草的時候,她給我做過一種濾桶,在木桶底打孔,桶底墊干草、竹炭、石子,放一枚貫眾,生水濾過飲用,從不害病,我想你可以等人們被拾柴拖得有些急的時候,拿出濾桶,也能收收新降邊軍的心。”
劉承宗聽這個覺得很熟悉,跟他另一份記憶里野外處理生水的方法原理基本相同。
基本相同,意味著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