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善叔,不管別人,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楊彥昌急切道:“怎么想怎么做,我一定要和你商量著來。”
劉向善輕輕點頭,面目有哀傷之色,道:“曹文詔得活著,我要回延安。”
楊彥昌附和道:“是,弟兄們總要入土為安。”
他說的是延安衛進京勤王中陣亡二十七、及一名病死的軍士,二十八具尸首都用棺材裝了,由王自用的人帶在后面。
如今的正常道路,不論穿越山西入陜,還是走長城送至榆林,都走不通了,尸首無法提前運回家。
永和關那條路,山西遍地是賊;長城那條路,則被王嘉胤變成戰場。
雖說哪怕是賊也沒人搶棺材,可棺材是需要車馬拉的。
而現在,劉向善的意思很明顯,沒有曹文詔這支關寧軍,單憑他們,沒有辦法平安無事的返回延安。
除非揭下官軍面具。
楊彥昌問道:“回延安府之后呢?”
其實他就想問兩個事,怎么對付王嘉胤、怎么對付劉承宗。
對付不是打的意思,而是如何使他們這支部隊的利益最大化,和這倆人硬碰硬,不要說利益了,弄不好他們的性命都要搭進去。
劉向善也不知道,他嘆氣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這事也要看王自用,跟著曹文詔四面討賊,我就剩承光一個兒子,遲早我們都要死。”
“我也覺得必須要擺脫他。”
楊彥昌用詞非常準確,他不想讓曹文詔死,只希望自己能脫離曹文詔節制。
陜北如今沒幾個參將,曹文詔死了朝廷少不得要調他四面跑。
楊彥昌可能是整個大明最不想立功的武將。
他對如今的官位非常滿意,滿腦子都幻想著回到延安府,他在明面上安定延安府的軍事,劉承宗在背地里控制延安府的一切。
劉承宗想去慶陽就去慶陽、想去山西就去山西、想去關中就去關中,每次滿載而歸,回來就打一仗,從慶陽打進山西、從山西打進慶陽。
倆人可以打一輩子,直到地老天荒,多好啊。
但具體如何擺脫曹文詔,楊彥昌不知道,他說:“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實在沒辦法,就只能想辦法把他們弄死。”
嚯!
劉向善為之側目,你楊將軍還有這狠辣勁頭呢?
感受到他的目光,楊彥昌又不好意思地笑道:“就一次機會,還是要謹慎為上,要么不做,做就得干凈……來了。”
來的是曹變蛟,曹文詔的侄子,比劉承宗大兩歲,年輕有為,跟著叔叔打東虜,已經積累軍功升至游擊將軍了。
他不是自己來的,還帶了一隊遼兵,都神態輕松地拿著繩子,聽命將俘虜都綁了起來,每個人都笑嘻嘻的,看上去軍紀不太好。
倒是曹變蛟表情嚴肅,行進之間身體立得板正,昂首闊步走來。
楊彥昌迎上去,曹變蛟先拜倒行禮,起身后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俘虜們,才對楊彥昌道:“楊將軍,副帥有令,將俘虜盡數斬殺暴尸荒野,不必收拾繼續前驅。”
說罷,曹變蛟雙手遞出加蓋印信的命令道:“這是軍令。”
“盡,盡數斬殺?”
楊彥昌接過軍令難以置信地看完,轉頭望向劉向善,邊說邊轉向曹變蛟:“劉把總,是不是傳信的人沒說清楚,這些人只是脅從山民……”
曹變蛟拱手道:“楊將軍,劉將軍派人傳信沒有說錯,但軍令如此,還請執行,將俘虜盡數斬殺暴尸。”
楊彥昌吞咽口水,眼神在曹變蛟劉向善二人臉上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