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有工廠、牧場、村莊和城鎮,有百姓有商業,有了前方和后方,也就有了時間距離和縱深,最重要的是隊伍。”
劉承宗看著承運懵懵懂懂,笑道:“你說過,百姓都是墻頭草,他們不信,那是因為連我們自己都不安全,百姓憑什么信我們能給他們帶來安全?”
承運對這句話太感同身受了,點頭道:“對,百姓要土地、要錢糧、要抗稅,是為了活著,從前我們給出土地、給出錢糧、幫他們抗稅,但不能讓他們活著,幫我們是本末倒置。”
說罷,承運面上帶著喜色道:“今時不同往日,我們安全了,百姓就不是墻頭草了,爭奪天下,天下是人的天下,我們比大明好,就一定能贏!”
卻沒想到劉承宗搖了搖頭:“不能這么說。”
“就如俱爾灣的土民,假使他們一直給朝廷納糧,我們過去,不讓他們給朝廷納糧了,對朝廷來說,他們就是墻頭草,這是為何?”
承運覺得這問題顯而易見啊,攤手道:“我們近,朝廷遠,跟獅子哥剛才說得一樣,朝廷保不住他們,我們能讓他們不安全。”
劉承宗面帶笑意,循循善誘道:“但我們是離他們最近的那個嗎?”
承運起初面帶疑惑,隨后恍然大悟,面容凝重地點頭道:“我明白了,哥是想拿那些部落頭人開刀?”
“開不了刀。”
劉承宗說得非常果斷,抬手先向東、再向南、再向西一一指去:“漢地的官僚地主、西寧的土司頭目、部落的頭人貴族,其實都差不多。”
“我們盡可以用一個簡單的詞概括成千上萬他們這樣的人,但歸及個人,同樣有好有壞,只是有一樣的身份,個人直接的區別可能比我和白鷹子一樣大,算了……”
劉承宗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打白鷹子是他們從魚河堡回家時的事:“你不知道白鷹子,簡單來說,就西寧的土司們,讓羅汝才來,可能進西寧就都殺掉了,換了我大,可能就會和他們合作。”
承運撇嘴道:“不能合作,哪怕陳師文,看著挺好的人,坐在土司位子上就只能折騰百姓,給人家工錢再出老千贏回來,是人干的事么?”
“在這點上我跟你想得差不多。”
劉承宗輕笑一聲:“咱家其實使些歪門邪道,也可以不用造反,是想把世道板正才要與朝廷干到底,奪取天下;不是為了奪取天下而造反。”
“若是后者,我大可比他們壓榨百姓更狠,畢竟神器所歸,未必有德,兵強馬壯者為天子。”
“但為解天下之倒懸,我們多少要進步一點,消滅地主、土司和貴族,是我們的責任。”
說罷,劉承宗很快抬手對弟弟強調道:“承運,我說的是消滅這個階級,不是消滅有這個身份的人,他們生來如此,未必是他們的錯,只是這些身份阻礙了歷史的發展。”
承運聽的不太懂,但大概能理解他的意思,不知道為啥,他聽見歷史兩個字兩眼冒光,覺得二哥說得有道理,好厲害。
同時也覺得自己被二哥賦予了非常重要的歷史使命。
但緊跟著劉承宗就話鋒一轉:“但目前來看,我們暫時還不能消滅土司,只能采取合作的方式,拉攏一批、打壓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