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輩子想不起來
即墨璨就能一直活著。
“我那時候以為你是兄長,哪怕關系不好,但你是唯一的我在世上唯一的血親了,我不可能為了報仇害你的命”何至于鬧到現在這一步,他才剛知道真相
剛知道自己生父還活著
結果一轉頭就死了。
相較于公西仇淚流滿面,哭得像是死了爹,即墨璨神情卻平靜得仿佛仇人駕鶴西去。他只是淡淡地對著兒子道“我有說過你在世上只有我這么一個血親嗎”
公西仇被這話驚得止住了哭,還控制不住打了個哭嗝,表情驚悚扭曲,控訴“你你你你居然背棄了阿娘找二房你還記不記得族訓你你你你不是男人”
即墨璨黑著臉,無比想抄著棒子打公西仇的屁股,最好幾棒子下去讓他開花,咬牙切齒“臨死你還找我不痛快”
誰說找二房了
這廝口無遮攔得欠打。
公西仇又是難過爹死了,死了還告訴自己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也或許不只是一個,還不許他說,可惜老娘芳心錯付然后,公西仇就真的被打了。
即墨璨此時的形態只是一道文氣凝聚的精神分身,遠不如肉身穩固,情緒大起大落就會加速消散。但他實在忍不住
他直接破口大罵,罵了個痛快,罵了個酣暢淋漓,罵了個公西仇狗血淋頭
最后,心平氣和。
道“你大兄可能還活著。”
公西仇一驚“阿兄還活著”
即墨璨穩了穩心神,他得撐到交代完所有遺言,免得死了還不安生被公西仇念叨“對,應該還活著。他心神缺失之后,一直由族人照料,但總有看顧不到的時候。再加上那時候族中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很是混亂,至此便下落不明,我這些年也在找他。”
“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沒什么,上上任大祭司來尋晦氣。”
即墨璨這話說得輕描淡寫,聽得公西仇如遭雷劈,什么叫上上任大祭司來尋晦氣那位前輩不是已經死了嗎若是沒死,為何不回來,一回來還要找晦氣
顯然是來者不善。
即墨璨笑得有些惡意。
“神明的眼光不是很好,你看看她挑選的這些大祭司人選,各個腦生反骨”
公西仇“”
完全無法反駁。
他似乎有些懂老祭司滿臉皺紋和愁苦是怎么回事了,連著兩任大祭司背刺
“你阿兄就是那個時候走失的。”
公西仇問“你怎么知道他沒死”
即墨璨表情古怪。
“你都不看命燈嗎”
公西仇“”
所謂命燈便是族人出生滿月,由大祭司以嬰孩兒氣息為引,點燃的一盞長明燈,也就是命燈,風吹不滅,水澆不熄。一旦人死,命燈便會熄滅。但他看這個作甚
即墨璨再一次對兒子腦子失望“命燈還燃著四盞,現在就只剩三盞。你阿兄一盞、你一盞、上上任大祭司一盞。你說我不認你,可你注意命燈也不會說爹死了。”
公西仇“”
都滅族了啊,他去看什么命燈看一整個洞穴黑漆漆就亮著他一盞嗎
即墨璨挑眉問“所以,是我的錯”
公西仇被問得茫然,表情可憐。
他低頭“不,是我的錯。”
即墨璨摸了摸兒子狗頭啊不,腦袋,難得溫情了一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若能找到你阿兄最好,找不到也無妨。飄零人間還能有一血脈相連,也算幸事。”
他告訴公西仇這些,不過是想讓對方有個念想支撐他走過最孤獨的時光。
今日開始,這孩子真是孤家寡人了。
即墨璨抱住兒子,忍著情緒低笑道“笑吧,阿年,阿父要去往新生了。”
看著對方逐漸透明的身體,公西仇回擁卻不敢用力,忍淚“神明原諒你了”